了些,正色道:“恕沉璧愚鈍,伯父為何要這麼做?”
程競陽品了一口茶,不慌不忙道:“我未來的兒媳,怎能隨便娶進門?”
沉璧手一抖,熱茶濺了幾滴到手上,她卻顧不上燙,一徑盯著程競陽看,只懷疑自己聽錯了。
“怎麼,”程競陽故意流露出不解的神情:“你既然決定送郝夢晴走,就沒想這開了鑼的戲如何收場嗎?”
沉璧硬著頭皮道:“沉璧不懂伯父在說什麼,若真有戲,沉璧也只是個湊熱鬧的,戲角兒的進出不都在伯父眼底下麼?”
“說得好,所以,我想讓誰登臺便讓誰登臺,想讓誰退場便讓誰退場。”程競陽的眼神中透出幾分輕狂:“那郝夢晴根本就是個毫無心機的丫頭片子,她將來怎麼扶持懷瑜成就大業,走便走罷,程家不稀罕。倒是你,好孩子,你在江南為程家立下汗馬功勞,老太太以繞樑古琴相贈,而我,卻能許你程家最寶貴的東西,你可願意?”
沉璧愕然無語,忍了又忍,還是開口道:“程懷瑜不比古琴,人心是不能轉贈的,你身為父親,怎麼從不問問他作何想法?”她心知程競陽並非生父,但也是撫養懷瑜長大的親人,有些事情縱然無法逆轉,也該站在懷瑜的角度多加轉圜。見程競陽一無所覺,她稍稍平緩了語氣,淡然道:“沉璧不可能參與伯父的家事,即便需要李代桃僵,也請讓懷瑜選擇一次吧。”
“哦?”程競陽眼中浮現幾許玩味:“可我卻聽說懷瑜曾在烏鎮向你提親?”
“那是誤會,純粹鬧著玩兒……”
“不錯,我原想他既然將婚姻大事視作兒戲,想必也不甚在意,可後來,我又在他的書房中看到了這個……”程競陽拿起桌上的一副卷軸,“嘩啦”抖開,畫中身著鵝黃衣裳的女孩俏然而立,明眸皓齒,淺笑盈盈。
“這,這不是……”沉璧張嘴結舌,這明明就是當日害她在蘇州城門口被通緝的那幅畫,她沒想到竟是懷瑜執筆的,待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程競陽將沉璧的驚訝理解成了另一層意思,他不緊不慢的收起畫卷。
“不管怎麼說,你一直在懷瑜身邊,而他並不排斥你,這就是我作此決定的最大理由。兒女情思也好,萍水之誼也罷,重點是,你嫁給懷瑜之後,想怎麼做全憑你。”程競陽緊緊盯著沉璧的雙眼:“換句話說,除了你,沒人能夠給他自由。”
“可……可郝將軍……”沉璧的能言善辯比起程競陽的老謀深算,畢竟還是略遜一籌,心理防線岌岌可危,她只得苦苦尋找擋箭牌。
“郝將軍?”程競陽慢慢的笑了:“郝將軍想要的不過是個平王名分,自家丟了女兒卻怨不得別人,眾目睽睽之下怎擔得起欺君之罪?他定得找個人來填補,你若應了這個缺,而我又不揭穿,他感激都還來不及,會傻得去喊冤麼?這其中的操作與你無關,你日後只當多了個父親,有何不可?孩子,你對素昧平生的郝夢晴尚能伸出援手,卻忍心讓懷瑜白認識你一場嗎?”
即將燃盡的蠟燭“噼啪“輕響,沉璧望著被燭光投遞在牆壁上的剪影,忽然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她想起沉非讓她早點回家,她又想起青墨臨走時說的話,可他們誰都不願對自己伸出手,她進退兩難,懷瑜也一樣。但至少,他在她身旁。
“沉璧答應伯父,但有兩個條件。”
燭火搖曳在女孩眼中,折射出堅定的神采。
程競陽將喜色掩藏得滴水不漏,略略頷首。
“其一,我與懷瑜之間有名無實,正妻之位空留。其二,懷瑜迎娶正室之時,便是沉璧功成身退之日,請伯父替我重入戶籍,沉璧願隱姓埋名做回閒散之人。”
程競陽沉吟半晌才道:“你頂替郝夢晴,恐怕不可能嫁作妾室。我只能答應你一旦懷瑜再娶,便可還你自由身。”
“也好。”沉璧想了想,覺得差別不大,反正人走了,正妻之位也空了,她點點頭:“那就依伯父所言,沉璧靜候差遣。”
程競陽擊掌:“來人,送姑娘回梨香苑。”
目送沉璧走遠,程競陽的目光掃過牆角,眼中笑意頓消,低喝道:“還不出來!”
黑暗中閃出一條人影,跪地俯首:“老爺息怒,毒王行跡不定,小的想方設法才尋到他。”
“要的東西可都配齊全了?”
“都齊全了。”
“現在就去把梨香苑的廚子給我叫來!”
“是!”
沉璧腳下輕飄飄的,遊魂似的回到梨香苑,一進門就下意識的抬頭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