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髮男子目光重新移回到俄塞利斯身上。
他被房間裡的聲音驚醒了,睜開雙眼,有些茫然地掃著周圍。
伸出手,灰髮男子修長的指在他柔長的發上輕輕掠過。
他的眼神一動不動,彷彿毫無知覺。
手指沿著發往下繼續移動,滑過蒼白的額頭,他的眉,他無神但美得讓人窒息的眼……最後停在那道薄削而缺乏血色的唇上。
蹙眉,雕像般靜臥的俄塞利斯終於動了動,側頭,用力避開灰髮男子的手指。
他收回手,眼中透出一絲笑,轉頭看向那名神官:“他還不能開口?”
“再過半個月左右就能說話。”
點頭,彎腰一把將俄塞利斯抱起:“我們走。”
俄塞利斯大吃一驚,試圖掙扎,無奈在他鐵箍般的鉗制下絲毫動彈不得。
“等等,”跨前一步擋住灰髮男子的步子,神官臉色微微有些不安:“你的承諾……”
目光一閃,無聲望著他在自己目光下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灰髮男子淡淡地笑:“答應你的自然會給你辦到,急什麼。”從他身旁從容走過,頭也不回:“赫梯人的諾言,我親愛的迪琉斯,赫梯人必會遵守。”
迪琉斯閃身,靜靜望著這批人帶著俄塞利斯從自己身旁一個個離去遠去,低頭不語。
“迪琉斯大神官!”剛步出神廟的大門,一名年輕祭司迎面慌慌張張從小道上奔了過來:“出事了!出事……”
話音未落,隨即被迪琉斯冷冷的目光所制止:“吵什麼,不怕驚動了俄塞利斯大人。”
那名祭司用力喘了口氣:“但是……那些民眾已經鬧到宮門外頭了,”
怔了怔。目光輕閃,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他們說一定要見到俄塞利斯大人。”
“守衛軍都幹什麼去了。”
“守城軍隊已經出動,但是要徹底壓制住很難,太亂了,所以宰相大人讓我過來問您這件事究竟該怎麼處置。”
“怎麼處置,”用力合上大門,轉過身自顧著朝前走:“封鎖所有宮門,試圖闖進來的一律殺。”
“但是……”遲疑了一下:“怕是不太妥吧,最近已經死了太多的人,連塞涅卡大人也說……”
“他說什麼。”
“他說他要把這件事上報底比斯。”
“嗤!”鼻子裡冷冷一聲低哼:“他,明天把他叫到我這裡來。”
“是。”
“此外……”腳步頓了頓,迪琉斯回過頭:“西邊疫情究竟怎麼樣了。”
“聽說已經失控。”
“那就燒吧。”
“什麼……”愣了愣,祭司抬起頭,有些茫然地望著迪琉斯那雙隱在黑暗中的眼睛。
“我說,燒。”輕描淡寫一句話。
平地一陣風吹過,年輕的祭司只覺得頭頂一陣微微的發麻:“可是……那是一個鎮……”
“沒什麼可是。”雲被風慢慢推開,灑下的月光淡淡勾勒出迪琉斯的臉,輪廓很深,一雙閃爍的眼睛隱隱透出絲不耐:“傳染得太快了,再這樣下去不出半月就要波及到城中心,那會變得徹底無法控制。”
“那麼要不要……”聲音控制不住有點發抖,那名祭司望著他:“向底比斯求助吧,神官大人……聽說……聽說很多醫師也都傳染上了,我們……”
“啪!”話音未落,一巴掌重重甩在他的臉上。
祭司後退半步,捂著臉,六神無主地看著眼前突然變得有些暴戾起來的迪琉斯。
“你懂什麼,”壓低聲音,迪琉斯冷冷注視著他:“回去和塞拉斯巴哈說,就按我講的去做,不要猶豫,我已經和他們都談妥了。一切後果,自會有我承擔。”
“……是。”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但沒有任何遲疑。匆匆應了一聲,那名祭司隨即掉頭快速離開。
*** ***
四隻火盆在大殿的四個角落裡熊熊燃燒著,香片的味道壓不住由下而上濃烈的腥臭,充斥著整個空間,那些香臭交雜的味道在殿內封閉的石壁間來回碰撞,翻騰。
慢慢跟隨在老侏儒阿姆拉身後,雅塔麗婭看著地上橫躺著的數具屍體。每一具都是殘缺不全的,有些看上去已經面目全非,地上這一堆堆血肉模糊高度腐爛的東西,讓人很難辨別出它們曾經作為一個人時的形狀。
“什麼時候發現的。”腳尖踢了踢一隻顫動著的東西,那東西條件反射般勾了勾,上面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