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乘車去上班,朝九晚五的,隔三差五的還要陪陸敘這個自虐狂熬夜加班。陸敘想不出點子來的時候就特煩躁,跟一獅子似的,用手猛抓頭髮,一個頭亂得跟木村拓哉似的。他不但自虐還要虐我,不准我回家,不過加班費付得特別爽快,我也沒說什麼,就陪著他在那兒浪費光陰。
我發現自己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工作狀態,特投入,這事發生在我身上真叫一稀罕。我連回家之後都拿著廣告計劃案在那兒想創意,一邊想還一邊自個兒在空中揮舞著我的雞爪子,搖頭晃腦跟一說書先生似的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開始的時候我媽特高興,這小老太太說,林嵐你這樣還像個人。您說這話多新鮮啊,那前面二十年我是一木雞還是一石猴啊。可是後來我媽就經不住陸敘的電話轟炸了。陸敘這人真變態,每天晚上深夜準有電話,而且都是挑那種凌晨兩三點,也就是騷擾電話頻繁出現的時段打給我。我媽開始以為我惹著什麼道兒上的人了,老被電話騷擾,準備叫我爸找人去把這事兒給擺平了。我告兒我媽這是公事電話,我媽眼睛瞪出來跟見鬼似的。不過我媽特喜歡陸敘那人,因為上次陸敘來我家拿一檔案,我媽聽說是我的頂頭上司,立馬端茶倒水跟伺候一土地公公似的,陸敘這人又特會裝孫子,長得好看秀氣,又溫文爾雅,在我媽心裡的印象分噌地就上去了。我在旁邊直嘀咕,小樣兒,有種你把在辦公室扯著脖子跟我叫板兒那操行給弄出來啊。陸敘趁我媽倒茶的時候衝我特陰險地笑,整個兒一大尾巴狼。
以後陸敘打電話來凡是我媽接的話,那就沒我什麼事了,我媽在電話裡噓寒問暖地跟問候一留學出國的兒子似的。我就在心裡吶喊啊:二十年前從你肚子裡橫空出世的那可是我啊,怎麼沒見著你對我這麼上心啊。我在旁邊咕咚咕咚地喝水,弄出特大的聲響以表示我的不滿。可我媽就當我是一空氣。
在陸敘的無數個深夜電話的襲擊下,我媽終於崩潰了。電話是她最心愛的留學兒子打的她能說什麼啊,她只是用一種特哀怨的眼神望著我望得我心裡直發毛。我媽說她得了神經衰弱了。其實別說我媽,就連我都有點撐不住了,這一什麼上司啊,跟一吸血鬼似的,比周扒皮還扒皮。於是我就立馬給我媽還順帶給我買了十多盒某某安神補腦液,可這年頭虛假廣告太多了,這些人真他媽黑心。說完之後立馬醒悟我也是一做廣告的,前陣子不還替一滅蚊器材廠天上地下地猛吹了一番嗎,就我弄出來那陣仗別說一蚊子,就一飛機都得給燻下來。
看著我媽那樣我也心疼啊。整天一臉蒼白跟鬼似的在客廳裡飄來飄去,叫她一聲媽隔五秒鐘轉過頭來緩慢地問你“啥事兒”,整個一恐怖片裡的貞子。我想這樣也不是辦法啊,於是跑去跟陸敘反映了情況,要申請一職工宿舍望批准。當時我問得特禮貌其實心裡在摩拳擦掌你要敢不答應我當場把你掛了。陸敘竟然想也沒想就答應了,真爽快。
我回家告訴我媽我要搬出去了,我媽一聽噌地從沙發上蹦起來上躥下跳,撒丫子滿屋飛奔給我收拾東西,動作矯健迅如驚雷,整個兒一女蜘蛛俠,看她那樣兒就差沒說“快點走走了就別回來”了。這哪像一神經衰弱患者啊,整個一神經亢奮。還沒嫁人呢就把我往外趕,這一什麼老太太啊!我突然想起我媽也經常一臉仇深似海地對我說“這一什麼小孩兒啊”。我想這多新鮮啊,孩子又不是我生的您來問我。
那天和陸敘去申請宿舍,那個部門女經理特有派頭,比微微都老佛爺。不過還是蠻順利的,那女的從我進去到出來正眼都沒看我一眼,只告訴陸敘還有一間,六幢302。當時陸敘表情特詭異。出來的時候他說,你住我旁邊。我說哦。他說真倒黴。我就不明白了,他說怕我哪天喝高了侵犯他。我當時被那句話弄蒙了,半天才回過勁兒來,這好像是我的臺詞吧,咱倆誰是大老爺們兒啊。等我要齜牙咧嘴地撲過去的時候陸敘早就走了。我心裡堵了一上午,真他媽憋死我了。
我就這麼轟轟烈烈地搬家了,我搬家那天弄得整個小區都在地震,主要是我死活讓搬家隊把我那一張驚世駭俗的床也給搬了去。我站在卡車旁邊指手畫腳地叫那些人當心我的一切東西,跟一站在前線運籌帷幄的女將軍似的。社群的大媽拉著我媽的手特激動地說:終於嫁出去了,終於嫁出去了啊!看她那像要熱淚盈眶的樣子就跟她自己終於嫁出去了似的。我媽在旁邊臉繃得跟牛皮鼓似的,半天才咬牙切齒地說,她沒嫁人,就搬出去住會兒。
等忙完搬家的事兒已經晚上八點多了,我累得倒在床上,跟一脫了線的木偶似的一動也動不了。我脖子疼手疼腳疼,就像被人拖進黑巷子給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