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以前,我和微微都是學畫畫的,而且她比我有天賦多了,我還在唸廣告系的時候,微微已經退學了,她說學校學不到什麼東西,她要單槍匹馬地去社會上闖。兩年過去了,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吃食堂,而微微則三不五時地拉一票人開車去崑崙順峰這種殺人不見血的地方山吞海喝,一頓飯的銀子夠我花倆月。不過微微跟我說過,她說別看現在人模狗樣走哪兒都吆五喝六跟一慈禧老太太似的,背後的心酸自個兒知道。其實微微不說我也知道,微微在很多個晚上打電話給我,一聽見我的聲音就哭,止都止不住,哭完了又把電話掛上。如果微微是在風雪中的野菊花,那我整個就一玻璃溫室裡的惡牡丹,還套著一塑膠袋防風。
電梯躥上十七樓,我和微微走在走廊裡,微微走得特別氣宇軒昂,我在她背後跟一小秘似的。其實連小秘也不像,瞧我穿一牛仔褲外加一T恤,整個一柴火妞。過往人群都對我行注目禮,估計是見過男的帶女秘書女的帶男秘書還沒見過女的帶女秘書的,真新鮮,我估計牽條狗進寫字樓都沒這麼稀罕。
微微對我說,林嵐,你是新人,還沒畢業,我估計月薪最多給你撐到四千,你看成嗎?
我差點摔出去,我說,您這話可把我說傻了,我還琢磨著能不能上兩千呢。其實月薪無所謂,我就鍛鍊鍛鍊自己,萬一大四一開學學校看我像柴火妞要把我分去邊遠地區,那我還可以借找著落腳地兒了耍大牌不服從分配不是。說完這話我覺得我真虛偽。幸好天上沒雲彩,否則雷早就劈下來了。
進了房間,我看見了今天接待我們的人,一小青年,長得倒蠻英俊的,瘦瘦的,西裝穿得跟平面廣告上的模特一樣,看上去特別乾淨。
在他辦公桌對面坐下來,微微就跟我介紹,這是陸敘,這是林嵐。我坐在他面前,近看才發現這小子長得特俊俏,眼睫毛比我的都長。我脫口而出,你睫毛膏用什麼牌子的?說完三個人立馬嚇傻了。
我估計是跟聞婧微微她們說多了,一時還沒習慣裝淑女,現在可好。我坐直了身子雙腿夾緊連屁都不敢放,陸敘在那兒咳嗽了一聲,然後對我伸出手,說,我叫陸敘。特有風度。
然後他對微微說,微微您介紹的人我肯定不敢說什麼,用肯定是沒問題,不過月薪我只能付到四千塊,您看成嗎?
我一聽心裡就踏實了,已經準備站起來走人了,結果微微在那兒坐得跟老佛爺似的,慢悠悠地說,四千可不成,起碼六千。我一聽這話當場血壓噌就上去了。我用手在下面碰了碰微微,她倒好,反踹我一腳,要知道你穿的可是牛皮靴啊,要擱平時我早齜牙咧嘴地撲過去了。
陸敘看著微微,沉思著,微微繼續扮老佛爺,我也在旁邊硬裝大頭蒜,表情跟絕世清高的藝術家似的——其實藝術家不是清高,而是你錢不夠,清高只是拒絕你的一種最好的手段。
微微見陸敘不說話於是玩得更狠了,她噌地站起來說你慢慢考慮吧,我可沒工夫這樣耗著,說完轉身踢著正步往門口走,我心裡在淌血啊,可是沒辦法,只能跟在她後面踢正步,不過我沒穿靴子,踢起來沒微微那麼理直氣壯。
微微正要出門手都按門把上了,陸敘突然說,等一下。
我看見微微臉上邪惡的笑容,我知道這廝又勝利了。
陸敘說,其實說實話我們的正式員工剛進來月薪都沒這麼高,既然是微微姐介紹的,那麼不知道可不可以先看看她的專業功底?
微微眼睛一瞪說,你懷疑我啊,我微微什麼眼光,給你推薦過的女的哪個讓你不滿意過了?我聽了這話覺得特別扭,倒好像我是一坐檯小姐而微微是我媽媽桑,眼前這個陸敘就是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嫖客。
微微說,我這麼告訴你,我能做出來的東西林嵐就能做出來,以後要有什麼你交代的事兒林嵐做不了我微微立馬打車過來給你做,白給你做,成嗎?
陸敘笑了,笑容特乾淨,像一大學生。
他說,微微姐您這樣說了那就沒問題了,然後他轉過來望著我說,林嵐你隨時可以來上班了。順便告訴你,我是你頂頭上司,合作愉快。
他伸出手我趕忙握過去,心裡想的是六千塊啊!整整六千塊啊!
我也是一上班族了,還是一小白領。想想就興奮。這一興奮的狀態持續了好幾個星期,陸敘表揚我說我工作特別賣力,而且創意層出不窮跟黃河氾濫似的。我踢他一腳說你真不會用詞。他跟賊似的嘿嘿笑兩聲,然後又站直了身子搖頭晃腦地特嚴肅地拿上司的身份壓我,整個一大尾巴狼。
每天早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