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王衝著他輕輕一笑:“那時候你才兩歲,走路都走不穩,話也說不清楚,怎會記得這些事。”頓了頓又道:“自那以後,我便下意識地去找她,她從不躲避我,而且告訴我我的母妃並不壞,只是太寂寞了,宮裡的女人,寂寞了就會不開心。”
蕭懷瑜慢慢坐下:“她也很不開心,即使父皇對她再好,她卻總是愁眉深鎖。”
蕭懷瑛嘆了口氣:“後來,我聽人說她身邊的孩子乃皇後所出,因為她一直小姑獨處,所以皇後在父皇的示意下將自己的孩子交給她撫養,以慰她閨中寂寞。”
蕭懷瑜笑得苦澀:“是麼?”
瑛王又道:“可是,這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卻過早地離世了,病重時,她拉著我的手對我說,她說瑛兒呀,我只有瑜兒這麼一個孩子,我走了,我怕瑜兒過得不自在,你幫我照顧他好不好?”
蕭懷瑜突然別過臉去:“四哥……”
蕭懷瑛眼中閃過淚光:“我在她床前發誓,定將你當作同胞親弟弟一樣照顧。可惜,她過世沒多久,你便去了皇後宮中,我也很少能見到你。不過,幸好我並未違背誓言。”
瑜王聲音乾啞:“多謝!”
蕭懷瑛繼續道:“其實,我一直很奇怪。長公主乃我朝第一美人,為何不曾婚配?況皇後有兩子,卻偏偏將體弱多病的第二子交給長公主扶養,長公主自己本不健康,還要辛苦拉拔一個動不動就臥病在床的孩子,此事實是令人費解。”他把眼光調向蕭懷瑜:“更讓我吃驚的是,長公主過世後不久,以往隨侍長公主照顧九皇子的一應宮人俱都消失不見,且宮中突然散佈九皇子落水中毒的流言,而九皇子之所以身體孱弱,乃是因為落水中毒未曾治癒後留下了病根,”
蕭懷瑜轉頭正視他的目光:“這是父皇的權宜之計,為了掩飾我的真實身份。”
蕭懷瑛點點頭:“我一直想不通這些事,便暗中秘密調查,終於,被我查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事實。”
瑜王向後靠了靠:“哦?”
蕭懷瑛又道:“為了保守這個秘密,我把知道真相的人全都殺了。不過,我懷疑蕭懷瑾也清楚這件事,你多加小心吧!”
蕭懷瑜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大哥那等聰明人,是什麼也不會說的。”曲指輕輕敲擊椅子的扶手:“四哥,你可知今晚我本想給你個深刻的教訓,替小湖好好出出這口惡氣。”
他重又站起,走到門旁,“啪啪啪”三下擊掌,便聽四周悉索作響,十數名黑羽士出現在門前,人人手持一條又長又細的軟鞭,蕭懷瑛頓時臉色大變。
蕭懷瑜看著他故作鎮定的模樣,心下倒也覺得十分解氣,笑著揮揮手,黑羽士重又飛身不見:“不過,看在她的份上,今日放你一馬。以後,你莫要再來了!”
瑛王好一會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上神色變了又變,突然低聲道:“我想見見他。”
蕭懷瑜笑嘻嘻地搖頭:“相見爭如不見。四哥既不懂得珍惜,就不要再糾纏不休了。”
瑛王咬牙:“讓我見他一面。”
蕭懷瑜忽然不笑了,沈下臉:“見他作什麼?他被你傷得還不夠嗎?你有沒有見過他身上的鞭痕?密密麻麻,縱橫交錯,他體內淤血鬱積,肺腑存疾,連曉蓮都束手無策。”背過身去:“四哥,我對皇位沒有興趣,也不會幫著大哥來對付你。但是,小湖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你如此傷他,我本該好好回報於你。可是,今日你向我談起她的事,無論如何,我總要看在她的面子上放過你,也希望你不要再惹事生非。”
瑛王執拗道:“我見他,不需他見到我,遠遠看一眼便成。”
蕭懷瑜半晌沒有說話,突然輕輕嘆了口氣:“既知今日何必當初。四哥,你後悔了嗎?”
蕭懷瑛垂眸:“我……不會後悔……”
蕭懷瑜暗罵死鴨子嘴硬!裝出一副沈思的模樣:“罷罷,既不與他相見,遠遠看一眼也成……幸好,他已經睡了。”展眉一笑:“你隨我來吧!”
瑛王神情複雜,默默地隨著蕭懷瑜往後院走去。
而今才知當時錯,空餘悔恨,萬事皆非。
凌文湖睡得很熟,臉色蒼白,雙唇緊抿,唇邊帶著些許微紫。蕭懷瑛怔怔立於床前,想伸手如往昔般輕輕撫摸那人的臉龐,卻又始終抬不起手來。
蕭懷瑜坐在床邊,語氣悠然:“看也看過了,四哥,你該走了。”
瑛王吱唔著:“我……”
蕭懷瑜覺得有些疲憊,不耐煩道:“四哥,我已經夠照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