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道:“給他個痛快吧!”總覺得小湖今晚十分不對勁,隱隱的竟有種不詳的預感。
凌文湖茫然抬頭,瞅了他一眼,喃喃道:“公子,我給你報仇。”蘇清嵐心下一驚,正要再說話,但見凌文湖手中匕首向前一送,不偏不倚刺入梁殊的左胸,梁殊渾身抽搐,呼呼喘氣,片刻後,雙腳一蹬,仰面倒地,四肢大張,沒了動靜。
蘇清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小湖,他死了。”
凌文俊慘叫一聲:“梁大哥……”掙扎著痛哭不已。
凌文湖點點頭,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到凌文俊的面前,神情似哭非哭:“你為他傷心?你居然為這個禽獸傷心?你讓人打死你的親哥哥,卻為這種畜生傷心?你……你混蛋!”
凌文俊自幼沒有受過多少苦,後來遇見了梁殊,梁殊對他百般呵護,在他心中,梁殊比那個離家多年的哥哥重要得多,況他性子急燥,這會兒火氣一上,竟然不管不顧地大吼道:“什麼哥哥,不過是個躺在男人身子底下的臭婊子,用他的錢我都覺得髒,他死了我凌家才落得乾淨。梁大哥梁大哥……”
凌文湖氣得一個耳光唰過去:“畜生!”眼前陣陣發黑:“你這個畜生,凌家怎會有你這樣的子孫!你說他銀子髒?你哪兒配說他髒?你用他的銀子吃飯,用他的銀子讀書,可知他為了保全清白,在醉君樓賣字為生,若不是……若不是……”身子忽地向前一傾,“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蘇清嵐嚇得魂飛魄散,撲過去抱住凌文湖的身體:“小湖……小湖,你怎麼了?”
與此同時,四周悉悉索索,似有無數人隱在黑暗中,蘇清嵐聽出是衣袂帶風聲,暗叫不妙,卻見前方不遠處的一塊巨石後奔出兩人,其中一人身著紫衣,容貌若仙,此時滿臉焦急,口中大呼:“小湖……”
蘇清嵐認出此人正是皇帝最寵愛的九皇子蕭懷瑜,一時倒有些反應不過來,暗道他怎麼會在這兒?怔愣間,懷裡的凌文湖已被那人一把搶了過去。
蕭懷瑜聲音顫抖:“小湖,小湖,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凌文湖眼神渙散,迷迷糊糊地看他一眼:“大哥……”
蕭懷瑜拼命點頭:“是,我是大哥!小湖,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凌文湖搖搖頭:“大哥,你不知道……”他輕輕喘息著:“公子是為了我,若不是為了我,公子不會答應老鴇。公子的字很值錢,寫一個字能得兩枚珍珠,他有名有姓,凌文清……凌文清……可那些人都不喚他的名姓,卻叫他雙珠,一個字值兩枚珍珠……雙珠……咳……”頭一側,又是一口紅豔豔的鮮血。
蕭懷瑜全身發抖,空出一隻手哆嗦著擦拭凌文湖嘴邊的血跡:“小湖,你休息一會兒,別說話……”
凌文湖彷彿聽不見他的話,繼續道:“他們拿我威脅公子,那時候我才七歲,他們居然要讓七歲的我去接客,公子沒辦法,公子沒有辦法……他不髒,他一點都不髒,髒的是我,是我啊……”
蕭懷瑜緊緊抱著他,將臉貼在他的臉上,感覺懷裡的人一張臉冷冰冰沒有絲毫熱氣,心下越來越害怕:“不髒,都不髒,我的小湖是最乾淨的……”
蘇清嵐怔怔地望著這兩人,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話。一直以來,他雖然明白凌文湖並非如表面上一般豁達,卻也從未發現,那人深埋心中的痛苦竟是如此的沈重而濃烈。
癱在一旁、幾乎被人遺忘的凌文俊突然止住悲泣冷笑一聲:“原來這裡也有個婊子。”
這句話聲音洪亮,凌文湖神智未失,聽得真切,心頭一重,口中全是鐵鏽味,鮮血如泉湧一般從嘴角汩汩流出。蘇清嵐怒極,劈手一個耳光幾乎將凌文俊半張臉打歪:“閉嘴!”
這人倒是個悍貨,眼見梁殊橫屍當場,竟也能將生死置之度外,“呸”地和血吐出被打落的牙齒:“不過是個婊子,裝什麼清白。我梁大哥真是不值,死在一個婊子手裡,!”
蘇清嵐惡從膽邊生,心道這樣的人留著他何用,趁早打發了算了!手一揮便待擊碎凌文俊的天靈蓋。
凌文湖被蕭懷瑜摟在懷裡,正對蘇清嵐,眼見他舉起手,心下忽起恐慌,尖叫一聲:“別殺他!”
蘇清嵐愕然回首:“小湖……”
凌文湖扯住蕭懷瑜的衣袖:“別殺……別殺他……”
蕭懷瑜心疼至極,雖已動了殺念,卻又不忍違悖他的意思,點頭道:“不殺,我們不殺他。”
凌文俊這會兒也不說話了,似乎沒料到自己嘴裡的“婊子”最終竟會饒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