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文湖瞪他一眼,指指屋內:“你沒提,人家怎會知曉?”
小晏愣了愣:“是呀,她怎知病人是王爺?”
凌文湖氣結,曲指敲他的腦門:“小笨蛋!罷了,你去抓藥吧!”暗道如此看來這女子與蕭懷瑜定是認識的。
小晏狐疑地瞅他一眼,默默轉身離開。
凌文湖目送小夥伴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垂眸沈思片刻,輕揚雙眉,返回臥房。
屋內,女華陀正捏著帕子替蕭懷瑜擦拭額角滲出的冷汗,凌文湖也不吱聲,站在暗處仔細觀察她的相貌,直到那女子投來了然的目光,方才輕咳一聲,緩緩道:“那日有勞姑娘扶我出宮,多謝多謝!”
女華陀微微一笑:“凌大人終於想起來了?”
凌文湖淡淡道:“難怪在回春堂見到你時在下便覺得似曾相識,只是不明白宮中的小公公怎會變成妙手回春的女華陀?”
那女子搖搖頭,瞅了瞅床上的瑜王,輕輕嘆息:“我本不明白殿下為何對你如此情重,自回春堂見你一面,略作小試,我卻有些瞭解了。”對一個小廝尚且如此關愛,不惜以身試藥,此人心地如何可想而知,無怪乎殿下對他念念不忘。
凌文湖聽不出這話是褒是貶,索性開門見山:“但不知姑娘究竟是何方高人?為什麼自薦投往回春堂?”
那女子慢慢站起身:“高人談不上。不過,我入回春堂卻是奉了殿下之命,原因在你身上。”
凌文湖心頭一動:“為我?”
女華陀輕輕頷首:“事到如今,我便與你把話說明了吧!不知凌大人可曾聽過“閻王回頭,小鬼繞道”這句話?”
凌文湖想了想:“昔日號稱醫死人肉白骨的天下第一神醫宣政宣老前輩是姑娘的什麼人?”
女華陀笑了起來:“探花郎果然聰慧,一猜即中。不錯,我正是宣門獨女,大人可喚我曉蓮。”
凌文湖抱拳作了個揖:“失禮了。”
女華陀微福還禮:“殿下幼時長年臥病,八歲那年更是病入心脈,奄奄一息。陛下無奈,廣求天下能人,聞得家父之名,遣人求醫。家父奉詔入京為九皇子醫治,幸喜不負皇恩,九皇子漸漸好轉,可惜……”
凌文湖皺皺眉:“可惜什麼?”
女華陀輕嘆一聲:“可惜殿下乃是天生心肺殘缺,家父雖負盛名,畢竟只是個肉體凡胎的普通大夫,所謂的醫死人肉白骨那本是世人的虛妄之言。唉,半殘的心肺長在體內,如何補全?家父極盡所能,也只配出一道藥方,囑殿下日日服用,保持心境平和,或可長壽。”哀兵之策一向好用,父親的醫術何等高強,只要殿下乖乖聽話,日日服用湯藥,不去想些多餘的心思,活到七老八十應是不成問題的。但是,在這個人面前就不必實話實說了。
凌文湖瞧瞧床上的蕭懷瑜,目中露出擔憂之色:“或可長壽?姑娘的意思……”
女華陀沒有答話,自顧自地接著往下說:“殿下十五歲時,家母罹患絕症,父親雖救人無數,偏偏對母親的病束手無策,不多日,母親亡故,父親鬱鬱不樂,一年後跟著去了,這也是醫人不自醫……”
凌文湖“啊”了一聲:“宣姑娘……”
女華陀擺擺手:“他們過世已經很多年了,夫妻重聚也沒什麼不好?”頓了頓:“那時殿下在家父的調養下已與常人無異,家父離世前將我接到京中。殿下憐我年幼失怙,將我留在他身邊。我自幼跟隨父親學醫,雖然技藝微薄,好在父親曾有手札留存,我照著手札所記替殿下調養倒也不曾出過差錯。豈料……”她瞅了瞅凌文湖:“豈料一年前殿下去郊外賞春,不提防竟與侍衛僕人們離散,偏偏湊巧舊疾突發,為大人所救,此後……”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自此以後,殿下念念不忘大人,得空便溜出城去與大人相會,即便後來大人疏遠殿下,殿下也不氣餒,一心一意想著大人。他自己也清楚這樣的身體本不應憂心勞神,卻因大人屢屢倍感煩惱,這半年,犯病數次,每次都兇險萬分……唉!不知大人可解殿下的一片心意?”
凌文湖心下一痛,神色複雜:“我……”
宣曉蓮又道:“殿下若是醒著,這些話定是不許我說的。可我從小陪著殿下,不忍見他傷懷,所以……曉蓮若有失言之處,還望大人莫怪。”
凌文湖訕訕道:“怎……怎會……”
宣曉蓮仔細打量他的神情,索性將話全都說出來:“兩個多月前,大人封官,殿下心中歡喜,特地在府內設宴,說是請三甲同聚,實際上只為大人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