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狩之後,形勢又是一變,朝廷以邊牆為藩籬,奉行隔離與守邊之策。這種隔離也導致中原對北虜內部訊息不通,無法及時應對,被動應付往往坐失良機。”
楊撫臺很期待的問道:“那你就深知內情了?”
方應物笑道:“在下確實略知一二。話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楊巡撫和崔師爺臉色古怪,彷彿有聽評書的感覺。若非方應物最近這段時間表現出色,取得了楊巡撫的信任,說不定此刻就要被打斷趕走了。
只聽得方應物繼續說:“自從也先之後,北虜就是合久必分了,二十年來四分五裂互相攻殺,內訌尤為酷烈。至今北虜汗主滿都魯名為大汗,其實號令不行,不過本部一酋長而已,勢力甚至不如幾個太師。”
楊巡撫對北虜狀況也不是一無所知,但崔師爺就比較外道了,忍不住問道:“什麼太師?”
方應物耐心答道:“北虜還用著一些當初前朝元的官號,一些強盛部落之主便為太師、少師、知院,沐猴而冠而已!”
談完北虜大勢。方應物又說起河套。“以上是著眼大處,而我延綏鎮所面臨的僅有河套方向。當前盤踞在河套的北虜有兩支。其一就是北虜酋首滿都魯本部,其二是北虜太師癿加思蘭部。這兩部才是我延綏鎮經略防備的物件。
其中癿加思蘭號稱部屬十個萬戶,雖然是自張聲勢,但勢力在北虜各部中確實是數一數二。酋首滿都魯空有大汗名頭,可實力比癿加思蘭差得遠,平素受欺壓也是常有的。”
楊巡撫嘆道:“想不到北虜之中,也有權臣欺主的事情,難道這滿都魯遣使叩關,也與此有關麼?”
方應物語氣肯定的說:“眼下滿都魯突然想遣使朝貢,在下可以肯定只有兩點緣故。一是滿都魯受癿加思蘭壓迫太甚。所以想與我大明求和,避免背腹受敵,如此他便可以專心應對癿加思蘭。
二是這幾年來,滿都魯難以翻越邊牆,搶掠所得甚少,但中原產物又是他所急需的,是以想求一些賞賜滿足所需。”
談話到此,楊巡撫是真相信方應物胸中有料,絕非誇誇其談。雖然不明白方應物小小年紀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但這不是目前的關鍵,楊巡撫很不恥下問的諮詢道:“朝廷必定要詢問本院,你看如何應付此事才好?”
“不知往年遇到此類事情,朝廷是如何應對的?”方應物反問道。
“七年前。北虜孛羅也曾遣使,朝廷只許寥寥數人赴京,其餘人皆留在大同鎮不許入內地。其後也未有任何動作。”
方應物搖頭道:“以北虜的不開化秉性,狼子野心從來是不會斷絕的。但凡是有主動遣使來朝的現象。那肯定其內部必有什麼變故,這其實都是經略北邊的良機。
自英宗景泰年間起。朝廷大體上奉行封閉自守之策。近幾年有了王餘二公,難得連有捷報,一攻一守皆立下蓋世功勳。
故而這幾年河套情勢對我方有利,如今撫臺鎮守邊陲,滿都魯望風求和,正當趁此機會進行經略,或可建功立業名垂青史。”
方應物的語氣並不激烈,但彷彿在平淡之下具有魔力。但寥寥幾句,將楊巡撫說的心潮澎湃。
但楊巡撫又心存疑慮,“多年之前,就有大臣提議大規模用兵搜套,以收永絕後患之效,但勞師靡餉的可能更大,所以一直未成決議。你說經略北邊,哪有如此容易。”
“不見得一定要大舉用兵,至多關鍵時候出師奇襲就可,甚至有可能兵不血刃。以晚生的想法,既然滿都魯主動遣使朝貢,我們可以趁機開邊市,想必北虜那邊也是非常樂見其成,他們對中原物事需求更甚,不然也不會頻頻冒死南下搶掠。”
崔師爺在一旁大驚道:“那豈不是通敵?”
方應物淡淡道:“若開邊市,當然不是沒有條件,那就是這次我方只與北虜一部互市。若滿都魯部來互市,癿加思蘭部則不許。”
楊巡撫頓時明白了,恍然大悟道:“這是二桃殺三士之計,挑動北虜內鬥?”
“癿加思蘭部與滿都魯本部本來就矛盾尖銳,稍有風吹草動,也許就要廝殺。北虜那邊以下弒上的事情概不罕見,時常有之,利用好這些,事半功倍。”
楊巡撫皺眉不語,他也不是沒有顧慮,大明開國百年,北虜從來都是勢不兩立的敵人。如果開邊市,哪怕是為了用計策而虛以委蛇的開邊市,只怕也要遭到懦弱或者通敵的非議。
方應物又提議道:“若擔心朝廷非議,那便對滿都魯使節說,叫滿都魯接受朝廷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