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便是罪魁禍首。他本無意傷害梁慶,是她勾起了他心底最深沉的**,關於權勢、地位、生殺予奪。他以為盡在把握,所有的一切都會成為他的囊中之物,卻萬萬沒有想到,他不過是江小樓復仇的一顆棋子,一顆心甘情願,自以為是的棋子。
他的眼前,江小樓美麗溫柔的面孔突然清晰的呈現。她的眼楮,黑白分明、聰明靈氣;行動舉止,風雅高貴;她的神氣,充滿驕傲。即便身為一個敵人,他也能夠理解傅朝宣被她誘惑的全部理由,因為她看起來充滿了魅力,能使黑夜都變成白晝,讓人越看越喜愛。
女人不聰慧,就沒有吸引力,不懂體貼入微。然而,女人太聰明,就會變得可怕,比男人還要可怕。江小樓,就是一個比男人更可怕百倍的女人。早知如此,他應該在她那一張如花的嘴唇說出詭詐言語之時,就用刀劍砍斷那潔白如玉卻又十分纖細的脖子。晚了,太晚了,現在悔恨已經毫無用處。隨後,她那一張可愛的面孔,又在可怕的血腥味道中,變得漸漸黯淡、模糊起來,最終在眼前消失。
原本黑色的泥土地面,一時間全成為赤紅色。
小蝶端過來一盞點心,笑嘻嘻地道︰“這是翡翠樓剛出來的燒賣,好吃著呢!”
她的聲音打斷了酈雪凝的沉思,今天一大早就被江小樓拉出來,她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卻沒想到是來這裡觀看腰斬,這樣血腥的場面有什麼好看呢?可是看到江小樓看得很專注,她又不好出聲詢問,等到江小樓轉過身來吃燒賣,她才掩不住好奇,追問道︰“小樓,你認識剛才那個人嗎?”
江小樓似笑非笑的︰“當然認識,嚴大人是個很聰明的人。”
小蝶咋舌︰“瞧小姐您說的,聰明人怎麼會落到這個下場。”
酈雪凝遠遠望了一眼,便不再看那血糊糊的場面,嘆了口氣道︰“這世上的聰明人太多,如果真的聰明還好,那種半吊子的聰明是很要命的。因為每個人都不蠢,總有人會比你更聰明,萬一遇上了……自作聰明就會讓你送了命。”
她這樣說著,不免輕輕搖了搖頭。
在這個世界上,人們互相傾軋,彼此敵視,自以為精明瞭得,實則愚笨。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救世主,無所不能,聰明絕頂,卻不知道在這個巨大的漩渦裡自己根本只是一隻螻蟻,到了特定的時候,就會變成鬥爭的犧牲品。
江小樓輕輕笑了︰“雪凝,雖然你看透了作為一個棋子的命運,卻也沒辦法逃離這個瘋狂的遊戲。聰明人就是聰明人,他絕對不會因為恐懼未來而退出鬥爭,如果你一直害怕畏懼、試圖逃避,你遲早會成為一個棄子。”
梁慶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但這麼一個聰明人,卻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嚴鳳雅與他如出一轍,簡直可以說是愚蠢透頂,成為別人利用的棋子。他把江小樓看成可以利用的物件,卻不知道對方在被他利用的同時,也正是處心積慮要殺他的那個人。人生本身就是荒誕不經的,這場戲原本是一場悲劇,卻衍生出鬧劇和諷刺喜劇的色彩,真真可悲、可笑。
江小樓依舊淡淡含笑,明眸清湛卻幽靜無波。
三個人從雅室出來,江小樓的面上罩了斗笠,朦朦朧朧,絕不會叫人看出痕跡。
剛剛走到門口,外面的陽光直射而入,江小樓慵懶地眯起眼楮。
小蝶上去付款,老闆道︰“一共一兩三錢銀子……”
小蝶掏出錢來付賬,江小樓和酈雪凝正在等待。
“老闆,樓上臨波閣準備好了麼?”一個年輕的男子含笑道。
江小樓眯起眼楮望去,許久不見的王鶴滿面笑容地站在門邊上,他說完這一句話,便轉頭和身側的一個年輕少女說笑,那少女身著淡粉色繁繡衣裙,面容嬌俏,唇邊帶著甜甜笑意,分外熟悉。
兩人神態親暱,沒有看到江小樓。
“今天的詩會在這裡辦嗎?”秦甜兒笑容滿面地問道。
“是啊,子都在二樓包了一間雅室,邀請了不少人,你上去就知道了!”王鶴面上十分歡喜模樣。
秦甜兒蹙起眉頭︰“可我不愛舞文弄墨的——”
“秦小姐不喜歡也不要緊,回頭等他們開場了,我們找藉口出去就是,等天黑了,我正好帶你去看夜景,賞河燈,只是——怕你家人要惱我悄悄帶你出來了!”
“我讓身邊的丫頭回去說過了,只說在姨母家中作客,不過我也不能呆太久,看了河燈就回去!”秦甜兒面孔紅得像枝頭含水的蜜桃,叫人垂涎欲滴。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