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他也不再多想。
剛到掌燈時分,一身錦衣玉帶公子哥打扮的武令候,神清氣爽地找了上來,他身後還跟一個精靈的藍衣丫鬟。
“走,去懷月舫,聽說來了個妙人,全城風流名士趨之若鶩,我這回出行的可不是時候,再不去,只怕連湯都沒得喝了。”
武令候自說自話,卻不見楊真動容,只好強行一把拉起了他。楊真卻皺眉道:“武兄,你不是有言南方軍危,怎還有尋歡作樂的閒情?”
武令候信然搖首,道:“洛水府所轄通州境內南十三郡徵遣大軍已枕戈待旦,只待開春,就從水陸兩道進發,兵臨南疆,武某暫且留在後方,正是為戰前準備。”
楊真點點頭,又道:“令尊大人呢,他乃最高統帥,可在府上?”
武令候苦笑道:“近年來,今上猜忌,家父已甚少過問時局,空掛了個鎮南節度使,前方另有人坐鎮。秋末蠻族試探性北上,家父只遣了武某前去監軍,呵呵……家父入冬前進京述職,算日子,也該回來了。”
楊真搖了搖頭,無從插口。
武令候突然想起了什麼,拍了拍手,前廳等候的丫鬟磨磨蹭蹭地揭簾而入,捧來了一套玉袍和一領紫色大氅,重重地放在門房一側的小桌上。自楊真拒絕收回那套皮裘後,武令候也識相地不再送回,此番倒算是暗中彌補。
見丫鬟不情不願的樣子,武令候皺了皺眉,終還是沒有發作,吩咐道:“巫丫頭,從今兒起,你就留在別院伺候這位公子爺了。”
那丫鬟收回打量楊真的好奇目光,顧左右言其他道:“靈兒到別院,那小姐怎麼辦?”
楊真這才留意到這隨武令候來的丫鬟。小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水嫩的臉蛋卻是靈秀逼人,一雙月牙眼不停地眨動,如滿天星辰一般閃亮。
她穿了一襲綴有素色小花的水藍色夾襖,齊肩的絲髮綁成十幾簇細小的麻花辮子,隨著她頭一搖一擺,一派清新活潑。
令他稱奇的是,她面對武令候絲毫沒有卑下之感,膽大無忌。
武令候板下了臉,睨眼道:“聽說有無邪給你撐腰,府中上下多少都要看你臉色,看樣子你都快翻天了,是不是?”
“冤枉呀,武爺。”巫靈兒登時低眉順眼,一臉純真無害地看著自己不住挪動的腳尖。
“無邪回來了,我作大哥的自有交代,你要好生伺候好楊公子,否則本公子唯你是問。”武令候盯著調皮丫頭,肅面上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是,小王爺。”巫靈兒雖扁著小嘴老大不情願,終還是委屈地點了點頭。
武令候伸指彈了丫鬟頭皮一下,叱道:“不許叫小王爺,你是明知故犯!”
巫靈兒瑟縮著摸了摸頭,苦兮兮道:“是,武爺……”她故意把聲調拉得老長,令她本別有異域腔調的口音更顯得俏皮。
楊真看著這丫鬟,不禁想起了刁蠻的蕭月兒,淡笑道:“武兄,我不慣有人伺候。”
誰料楊真的好心卻引來了巫靈兒的遷怒,她不岔道:“誰想伺候你了。”
武令候厲聲喝道:“不得無禮!”
巫靈兒嬌軀一顫,一臉滿腹委屈無處訴地垂下了頭。
楊真有些不忍道:“武兄……”
武令候堅決道:“出入府中,早晚也要有人照應,你遲早會習慣的。”隨後命巫靈兒為楊真更衣,說罷先行出門而去。
巫靈兒拉長小臉,慢騰騰上前就要為楊真更衣,卻見楊真推拒道:“靈兒姑娘,還是我自己來吧。”
“誰要給你換了。”巫靈兒抱起衣裳一把摔到楊真身上,轉身就跑了出去。
楊真捧著長袍新裘呆立了半晌,儘管他心中不捨得脫掉那山中歲月的記憶,但穿上那身道袍行走只怕更惹人注目,有前車之鑑,他只好受了武令候的好意。
待他換上一新後,來到樓下大廳中,丫鬟和武令候俱是眼前一亮。
眼前青年目如朗星,一頭長髮隨意束在腦後,玉袍紫披襯著他稍微清瘦的挺拔身姿,一派英武而不失儒雅。他額前髮梢飄墜著一縷白髮,憑添了幾分滄桑,其有些憂鬱的深邃眼神,讓人不自覺沉醉其中。
武令候不無嫉妒地調侃道:“楊兄,我都有些後悔了,你這一去只怕搶了武某的風采,哈哈……看,這小丫頭都臉紅了。”
巫靈兒本薄有緋色的臉蛋,頓時紅霞一片,她埋頭羞惱地嗔道:“等小姐回來了,奴婢告訴小姐有人欺負靈兒。”
武令候哈哈大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