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再望望一湖煙水盡頭那幾座陽光斜照的青巒,向來隨意從容的少年,不覺便有些心動神搖。神思恍惚之時,要等身畔瓊肜問起剛在湖面上飛掠而過的白色大鳥,他才能夠完全清醒。
聽著身邊人同樣甜美的嗓音,醒言忍不住思忖:
“居盈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望著眼前的湖光山色,亭臺樓閣,再想起上回居盈在羅浮山的種種情狀,醒言禁不住神思縹緲:
“居盈家……也該有這樣消閒避暑的去處吧?她現在,應該是輕羅滿身,丫鬟環繞,在近水涼亭中執扇小憩吧?”
浮想聯翩之際,醒言忍不住抬手按按薄薄青衿下那枚溫潤的玉佩。隔著衣襟,感受到玉佩宛轉的形狀,他不覺輕輕嘆了口氣。不知為何,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人間富貴的浮華氣派,他心中卻覺得有絲絲的苦澀。
就這樣又在楊柳湖堤上漫步一陣,侍劍便給醒言幾人指明今晚設宴之所枕流閣的大致方位。指點明白,她便先行告辭而去。等她離去,醒言與瓊肜雪宜又在湖莊中略走了走,看過了水光山色,便也回頭準備折返落腳之處。
在迴轉途中,他們又看到湖旁有幾個仙風道骨的老人家,或隱在綠楊蔭下,或倚在白石旁邊,都在湖畔悠然垂釣。看他們那副從容不迫的出塵姿態,醒言便大致猜到,這些人應該是無雙公子延攬來的奇人異士。
等他們七折八拐回到落腳的廂房,便立有美婢迎上,領他們三人去相鄰院落中,在幾間湯池中分別洗浴。洗沐完畢,醒言便把瓊肜雪宜叫到自己屋中,重新開始點數賣藝得來的錢財。檢點完畢,他發現這災荒之地,看客閒人們的賞銀還是銅錢佔大多數。最後算下來,總額並不是很多。錢事已畢,醒言與瓊肜雪宜又開始了本堂的日常功課,一起在竹榻並坐,閉目清心,存神煉氣。
不知不覺間,外面的日光便漸漸黯淡。過不多會兒,紅彤的夕陽就落到對面廂房的屋脊上,在榻前磚地上塗上昏黃的顏色。而當屋中恰看不到落日時,那位侍劍姑娘便提著盞銀紗宮燈,來領他們去枕流閣中赴宴。隨在侍女身後一路前行,就快到枕流閣時,醒言發現前面暮色中的近水樓臺裡,已亮起點點的銀釭;素潔的青燈,映在微波盪漾的水中,看上去宛若流動的星河。
等到了近前,醒言便看到這間四面軒敞的近水亭臺中,已經是珍饈羅列,賓客齊集。
今晚雲水山莊中這處宴遊之所,雖然稱作枕流閣,但其實是座半凌於水面的敞廊。建在岸上的半邊,上面猶有鏨花篷頂;凌駕於秋蘆湖的半面,已是無遮無蓋,四面空廓,正宜用來賞月。
此刻賞月樓臺的地面上,已鋪開長長的竹蓆;盛滿珍饈的盤碗,與銀盞金樽錯落擺放,整齊排列在賓客的面前。而這些早來的客人,盡皆盤腿坐在絹墊上,在竹蓆兩側次第而坐。此時筵席未開,相鄰的賓客間便談笑風生。
“張少俠,請坐這邊。”
醒言三人剛到筵席邊,便被那位南面而坐的主人白世俊望見。見他們到來,白世俊含笑輕拍自己特意留下的空席,招呼他們坐到自己旁邊。見他相召,醒言也笑著點頭示意,緩步走到他旁邊絹墊坐下,瓊肜雪宜也在他旁邊次第曲足而跪。
今晚醒言身邊這倆女孩兒,都穿著一身紵絲綾羅的寬袖嫩黃裙衫,裙袖飄搖之時,又兼得纖穠合度,將腰肢襯托格外的柔美嫋娜。為了赴這晚豪門筵席,醒言已為瓊肜雪宜翻出壓包袱底的最貴衣物。
也不知是服飾精緻,還是瓊肜雪宜二姝確是瓊姿美質,等她們這兩位仙子精靈在醒言旁邊恬靜的蜷側,那一副嬌娜出塵的清媚姿態,便讓閱人無數的白世俊白公子也忍不住大為驚豔;情不自禁呆看一瞬,白世俊便回覆清醒,微微傾前對二女真心讚美。
見他這般欣羨情狀,不禁又讓醒言想起當年那位南宮秋雨。替二女謝過這番溫文有禮的真心讚語,醒言心中卻在慶幸:
“幸好瓊肜在人前很乖,總依她雪宜姊的樣子……”
就在他心中轉念之時,坐在他下手的那些賓客,卻也是心思各異。那些峨冠博帶的官吏門客,各各在心中揣測醒言幾人的來歷。而那些相貌奇特的奇人異士,則大多不過是見醒言三人氣質非凡,多看了幾眼而已。
閒言略過,等赴宴賓朋來齊,這水雲莊中的賞月筵席便正式開始。當眾賓客開始交杯換盞,遠遠就傳來一陣絲竹樂曲。此刻在湖西南中九曲木橋的盡頭,正有數位樂工,在湖心亭中演奏侑食清曲。
說起這這侑食清曲,正為士族夜宴常用,專在筵席前半演奏。不同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