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可見的側面。
“十年前,我將及冠,不方便再住在宮裡頭,皇上想封我做郡王,給我水草豐美的封邑,讓我可以隨心隨性地生活。皇上更有意下旨立冉惟為太子,冊封鎮國公府的景陽郡主如霜為太子妃。德妃娘娘聽聞這個訊息甚為不安。按我朝例律,太子之位傳長不傳幼。怎麼輪,也輪不到冉惟,上頭還有淑妃生的大皇子和皇后誕下的二皇子。且,冉惟生性淳良,喜歡舞文弄墨,素日無事盡鑽研一些上古留下來的棋譜樂譜。他被保護得太好,一心向往大好河山,卻不懂得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他……太信任周圍的人了。”
淵見潤雅的聲音,忽然在暗夜裡悠悠響起。
原來,不知何時,他竟醒了。
我捱緊他。
冉惟,金陵的冉惟。似乎一切,都與他脫不了干係呵。
淵見一手,輕撫我披散的頭髮。另一手,始終攬著我。
“德妃娘娘只同皇上孕育了冉惟一個兒子。她常常對我們說,她一生最大的遺憾是,我和冉惟這兩叔侄都生在帝王家,跟在她身邊。我們在擁有無尚尊榮的同時,也勢必要失去很多尋常人才能體會得到的幸福。而她,並不愛爭權奪勢,只想共心愛的人攜手江湖。所以,她擔心我們會成為宮闈傾軋的犧牲品。一旦皇上真的屬意冉惟為太子,那麼冊立之日,就是我們這些一起長大的皇子們分崩離析之時。她不希望我們在權利鬥爭中受傷害,她寧可由她承受一切痛苦,甚至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所以,她輕車簡從,到大相國寺禮佛,希望神佛有靈,聽見她的祈求。讓冉惟度過這一道難關。
“陪她同去的,還有我和十個宮女、侍衛。就在回宮途中,大相國寺外的密林裡,我們遇到伏擊。一群來歷不明的黑衣人,瘋狂地襲擊幾無還手之力的我和皇嫂。”
說到這裡,淵見攬在我腰間的手,驀地收緊。
我咬緊嘴唇,沒有出聲。
他為什麼要此時此刻,說起這些屬於他的、最痛苦不堪的往事?
是因為夜晚使人放鬆警惕,心靈失去防備?還是,他要讓我同他一起,回望那地獄般的舊日?
我,沒有問他。
窮我的一生,我也沒有向他尋求這一夜疑問的答案。
沒有。
我只是,無聲地,在心中,幽幽太息。
“今生今世,從無一刻似彼時,讓我如此痛恨自己的軟弱無能。看著我敬愛如母的皇嫂,危難之中,還不忘保護我,照顧我的周全,我恨不能早早死了,免得拖累她。”
淵見的聲音溫潤如初,可是,我卻自他徐淡的講述中,聽到強自壓抑的自責。
他是那樣的自責,一直到如今,不曾停歇。
“或者,是我們的打鬥聲驚擾到大相國寺裡巡寺的武僧罷,在我們幾乎要被趕盡殺絕時,遠遠傳來大相國寺僧眾前來接應護駕的人聲。我本以為,皇嫂終於安全了,可是不曾想,有一個武功高強的刺客,突破侍衛保護,執著利器,就要往皇嫂心窩刺下。我打不過他,想也未想,就撲身過去,替皇嫂擋下那致命一擊。”
我下意識伸手去撫摩淵見胸膛,那道疤,原來是這樣來的。
他在暗夜裡呵呵輕笑,夾雜著低低咳嗽。“我若那時就死去,也不用日後眼睜睜看皇嫂自縊,冉惟遭人陷害,被貶謫金陵,永世不得回京,我卻束手無策。”
他笑聲空洞,有深切的淒涼。
“淵見。”我回摟他,教他知道,有我陪他,不致讓他徹底被黑暗的回憶吞噬。
他溫涼的大掌包覆我的手,帶至唇邊。“儺,換你做我,會如何?”
我?換成我是他,大抵會設法遠離是非之地,把一切不快過往都留在身後,絕不回望。然後找個青山綠水,桃花鱖魚,紅磚碧瓦的去處,每日歌舞笙簫,才子佳人地過下去。那才逍遙快活!
可惜,有些人天生要揹負使命。即使,明明不是他的錯。
“臥薪嚐膽、忍辱負重、鋒芒盡斂、伺機而動。”我給他十六字箴言。身處皇室,不外就是這些東西,古今中外皆然。
淵見沉笑。“儺,你真是別樣女子。可愛得,讓我放不開呵。”
可愛?好說,只要不是可憐沒人愛就好。
“之後呢?”我閉上眼,他好聽的聲音,有助睡眠。
“之後?”他沉吟一會兒,笑悠悠道:“京畿迅雷營和大相國寺眾武僧趕來,我們得救。我在床上昏昏沉沉了數月,全靠令師優羅難先生早於十年前所贈的一丸金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