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1 / 4)

小說:大地雅歌 作者:津股巡覽

“他們可能為強盜所殺,也可能是路途中的餓死鬼。”

死亡、苦難、冷漠、無人牧放的羔羊啊!沒有人來為他們祈禱,更沒有祭司來為他們行敷油聖事,引領他們可憐的靈魂。我們要求馬幫們幫忙,為這兩個無名死者下葬。他們竟然說,把他們扔到山頭上就是了,天上的鷹會來吃他們的肉,帶走他們的靈魂。“主啊,這是一個多麼冷酷的民族!”我當時忍不住憤怒呼叫。

馬幫頭領是個有著漢藏血統的人,他鎮靜地說:“老爺,這不是冷酷。這是我們的*。”他還說只需要找一個專行此事的人,付給他一點錢,他會把死者剁碎後喂鷹。我想我那時差不多要嘔吐了。

與死人相伴而眠,還不是我們初到藏區時最難堪的。許多人家看到我們遠遠走來,就趕緊關門閉戶了。有一次我剛向一戶人家提起我主耶穌,一盆冷水竟然飛出來潑了我一身。

在野蠻人面前,寬恕、忍耐和愛是我們戰勝愚昧的法寶。我鎮定地站在比那盆冷水還要冰冷的人家面前,不失尊嚴地說:“我只是為你們的靈魂而來。請不要忘記,人總不會拒絕誠懇和仁愛。幾時你們對我有信心了,我們就來討論天主。”

“難道我們帶來瘟疫了嗎?”羅維神父這個時候還不忘記幽默。

“對他們堅守了一千多年虔誠的謬誤而言,我們帶來的福音,的確是‘瘟疫’。”我回答道。

…… ……

這篇文章無論在傳教會還是在杜伯爾神父的家鄉瓦萊省,都引起很大的震撼和同情。瑞士國聖伯爾納多修會第一次擔負向中國派遣傳教士的使命,而且還是去西藏,這讓這個修會感到無比自豪。在中國西南部腹地深處的四川、西藏、雲南結合部地帶,法國巴黎外方傳教會在那裡已經經營了七十多年,十幾位傳教士付出了生命,但是卻進展緩慢,耶穌的福音在強大的藏傳佛教面前,一直只能在西藏邊緣的康巴地區徘徊。

在梵蒂岡教廷傳信部的協調下,聖伯爾納多修會從法國人手中,接受了在滇藏結合部傳教的使命。因為他們的修道院就在阿爾卑斯山脈海拔四千多米的馬特峰下,其修生們具備在高山地區傳教的經驗,就像羅維神父一樣,他們擅長登山,還酷愛滑雪,西藏的雪山上也許用得著他們這個特長——羅維神父的行囊裡甚至還帶了一副滑雪板;更因為他們渴望贏得“殉教”的光榮。法國人告訴梵蒂岡教廷的官員們,在西藏這片眾神居住的土地上,許多地方都可能成為前去傳播主耶穌福音的神父們的“殉教之地”。

杜伯爾神父和羅維神父同來自阿爾卑斯山脈裡的玫瑰村,兩人從中學起就互相競爭,曾經共同喜歡上了一個美麗的姑娘露西亞。在往昔年少輕狂的歲月裡,露西亞曾經是他們共同期望呵護的天使,但是聖召讓他們都選擇了放棄這段青澀的愛情。中學畢業以後,兩人竟然都進了神學院。當杜伯爾知道羅維也喜歡露西亞時,就自卑地承認:自己不是羅維的對手。不說別的,單就說羅維那一身滑雪的好技能,也讓故鄉的人們讚歎不已。他的高山速降成績在瑞士國也名列前茅,人們都說,如果不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羅維可以代表他的國家去參加奧運會了。加之杜伯爾神父家中兄弟姊妹多,經濟較為貧困,上神學院可以為家裡減輕負擔。而當他在神學院看到也來報到的羅維時,他實在弄不明白這個大個子心中是天主的召喚重要,還是露西亞的愛重要。而更神奇的是,他們兩人還同時被派到藏區傳教,做教堂村的副主教古純仁神父的助手。彷彿天主的計劃就是要在爭強好勝的杜伯爾神父面前樹立一個不可戰勝的強勁對手,讓他一顆驕傲的心不斷受挫。 。。

往訓萬民(3)

杜伯爾神父是個氣質沉鬱而固執於善的人,他或許更適合於去當一個悲天憫人的憂鬱詩人,但他又有強烈的英雄情結和浪漫情懷。在《往訓萬民》這篇文章中,杜伯爾神父還向歐洲的讀者描述了美麗的教堂村和他對副主教古純仁神父的印象——

教堂村離阿墩子縣城大約有兩百公里,這個峽谷地帶的村莊看上去和我們的玫瑰村幾乎驚人地相似,連天空中清新的空氣和大地上泥土的芬芳以及牲畜的氣味都是一樣的。它位於河谷上方的幾處緩坡上,藏式民居在核桃樹、柿子樹、白楊樹的掩映下,寧靜安詳得能聽到炊煙移動的腳步;田疇呈規整的階梯狀向上延伸,掩映在雲霧中,可以憑此看出這個村莊的勤勞;山坡上散見的牛羊、悠揚清脆的牧歌讓我好似看到往昔作為牧童的小杜伯爾。我第一眼看見教堂村的時候,以為已經站在故鄉的大門前。不,是天國的幕帳已經在這片土地上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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