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起來,蹣跚幾步,又再度倒下。他的頭髮逐漸變白,身體快速乾枯萎縮,最終停止了動作。
「又出現了,又出現犧牲者了。」
「接下來就輪到我們了。」
「想想辦法。必須想想辦法。」
喊聲振顫著空氣,人潮再次流動起來。沒有人打算將停止呼吸的男人帶離人群,他們只是跨越他,踐踏他,躲開他,一直、一直向前進著。
時值初春,夜晚還帶著涼意,人們的身上卻都掛滿汗珠。
火藍也感到汗水從臉上滑落,喉嚨乾渴難忍。也許是貧血所致,她覺得手腳僵硬,意識迷離,於是狠狠地咬緊雙唇。
必須回去。莉莉他們還在等我。
火藍緊貼著牆壁,向著自己的店鋪移動,與人潮背道而馳。
店裡一片昏暗。走進小巷,繞過屋後,有一絲稍顯昏暗的燈光。那是當做倉庫和紫苑臥室的屋子,為了紫苑能夠隨時回來使用,火藍日復一日地在打掃著。
這間屋子現在亮著燈光。
呼——火藍不禁也被自己的嘆息嚇到。或許是聽到了嘆息聲,倉庫的門被開了條縫,一張白皙的小臉探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窺視四周。
「莉莉。」
「阿姨!」
莉莉向火藍跑過去。
「阿姨,太好了。我啊,我……感覺到阿姨在外面。真的,我感覺到了哦。」
火藍將莉莉抱在懷裡,幼小生命的柔軟和溫暖差點讓她掉下淚來。
「紅科阿姨呢,她沒事嗎?」
「嗯……」
「哭過了?」
「嗯。」
將兒子被槍殺的母親送回家中之後,紅科眼神空洞地坐在兒子的遺體旁邊,彷彿連哭泣的方法都忘記了。
任何安慰都無濟於事。
如果紫苑遇上同樣的事……
僅僅設想一下就感到揪心的痛,紅科的絕望清晰地傳遞過來。正因為如此,才找不到適合的言辭。
「紅科阿姨,她的笑聲很響亮。她是經常笑的。」
「嗯。」
「她還能對我們笑嗎,還會笑嗎?」
莉莉的臉色陰沉下來,火藍無法回答。人會如何從失去至愛的絕望中站起來呢。
火藍按住胸前的口袋。
裡面有三封信。是紫苑和那名叫做老鼠的少年寄來的,過於簡短而過潦草的信。
『媽,對不起。我還活著。』
『紫苑沒事,請放心。他已逃到西區,請注意當局的監視網,回信交給此鼠。若他平安,是褐色老鼠,若他出事,會以黑色老鼠告知。』
『必再相見。老鼠』
這些信給過她巨大的鼓舞,支撐著她活下去。
而紅科要靠什麼,來支撐今後的人生呢。
她不知道。
她答不出莉莉的問題。
「阿姨?」
莉莉抬頭看她。火藍輕輕點頭,露出一抹曖昧的微笑。
對不起,莉莉。阿姨雖然比莉莉多活了數倍的歲月,卻什麼都答不上來。
房間裡傳來輕微的響動。
「莉莉,戀香呢?媽媽呢?」
「媽媽在看電腦哦,因為有舅舅在。」
「楊眠?」
火藍拉著莉莉的手走進屋內,緊緊鎖上門。
房間同時兼作倉庫,因而堆積著小麥、砂糖和葡萄乾的袋子,蜂蜜和果醬的瓶罐排列得井然有序。
最深處的角落擺著紫苑的床,旁邊是舊書桌,而抽屜裡放著紫苑本應提交的半篇論文。
戀香蜷縮在桌旁,盯著老式電腦的螢幕。
「戀香。」
聽到聲音,她瘦小的身顫抖著轉過來,在昏暗的燈光下,抬起毫無血色的臉。
「火藍……」
「戀香,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火藍,哥哥他,」
戀香僵硬地站起來,指著電腦螢幕。
「你看。」
楊眠的身影出現在螢幕上,表情嚴峻地揮舞著拳頭。明明是楊眠,看上去卻如同陌生人一般。
「現在正是我們該站起來的時候。如果此刻還不站出來破壞一切的話,我們將永遠作為奴隸活下去。沒錯,是奴隸。諸位也應有所察覺,NO。6這座都市充滿了謊言,我們遭受著何等無理地虐待、壓榨。從過去開始,從很久以前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