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聽,廖參謀長的棺木已經直接拉回容縣家鄉,於是省府派車將三人送去容縣。
白太太也沒心情打麻將了,有時來和丁香閒聊,說的也多半是廖三太太,說一聲嘆一口氣的。白太太說,廖三太太住在正陽路西巷裡,一所舊宅院,是廖參謀長早年購置的。廖參謀長在伏波山下龍珠路另建有新公館,是一棟闊氣的法式別墅,不過是供二太太住的。他的原配夫人在鄉下守著田產。廖參謀長後來又另外娶了四太太,是二太太的妹妹,也一同住在新公館裡。廖三太太從不踏進廖公館一步,和那兩姐妹也沒有往來。廖三太太原本是桂戲班的女伶,剛出道還未走紅,就被廖參謀長看上了。
“命苦啊……”白太太嘆道,“她從小就被父母賣到了戲班,才嫁了一年,想不到年紀輕輕又做了寡婦……”
抗戰難免有犧牲。一般士兵死了,只是就地埋葬,豎個簡單的碑牌做標識,家人痛哭一場接過烈士牌匾與撫卹金,就此勾銷一場牽掛,逢年過節燒些紙錢祭奠一下。將軍級別的殉國,則要將屍首運回家鄉風光大葬,社會各界*弔唁,軍委會追加勳銜,政府優厚撫卹。
因為桂南會戰敗得窩囊,多數陣亡將領沒有享受這樣的待遇,廖參謀長的喪事就由廖家人自己操辦。三位姨太太趕到容縣,披麻戴孝守在靈前聽些節哀順變的話,就算完事了。
辦完喪事,廖家人請這三人在家鄉小住了幾天,招待甚是殷勤。
拜見了雙親,是兩個鄉下老實人,見到陌生人不知說什麼話,只會憨笑。也見過了大太太,是個老實的鄉下婦女,黑黑瘦瘦的,平日裡也要親手洗衣做飯,和這三人相比像個女僕。一來二去的,這三人的言語間多了些傲慢,很是瞧這位大太太不順眼。不想就此埋下怨氣。
那廖家是個大家族,凡事都要開會商議。這次開會,便有人提出要如何處置廖參謀長的家產。廖參謀長平日裡也寄些錢回來,置了些地產,還要供養雙親及大太太的兩個兒子讀書。
廖家有親戚在桂林做事,也知道他在桂林建了座豪華的公館,還買了箇舊院子。廖家人便慫恿大太太去收回公館。依理說,那該是由她繼承的,再說,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沒有生育,只四太太剛生了個女兒,也續不了廖家的香火。他們要把幾個姨太太趕去住舊院子,讓大太太接雙親和兒子去住公館。
雙親和大太太都是膽小怕事的人,凡事不敢出頭露面的,聽到這話也不敢爭議,只說在鄉下住慣了,是不會到城裡的,房子收回也好,收不回也罷,都由廖家人自己去處置。
等這三人回到桂林,便有廖家人找上門來,是廖參謀長的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和一個堂叔。二太太和四太太都不是好惹的,兩姐妹指著來人就罵,說你們廖家空說知書達理,卻仗著人多來欺負我們孤兒寡女。
四太太懷裡正抱著女兒,暗中使勁掐一下,女兒無故受難,扯著嗓子哭叫,二太太四太太也跟著嚎啕。廖家人束手無策,敗下陣來。
第二章 白太太一家,打牌(7)
二太太四太太將家裡兄弟姐妹都接來壯聲威,等廖家人再上門,卻是以寡敵眾,招架不住,又敗下陣來。
二太太四太太知道廖家人不會甘心空手而歸的,便暗中使壞,勸說廖家人退而求其次,去謀圖三太太的舊院子。
“什麼三太太啊,只是個戲子而已,”她們放出話來,“當初沒有明媒正娶,現在也是沒名沒分的。而且自古說戲子無情意,說不定快要改嫁了,院子也便宜了別人……”
廖公館裡鬧得沸沸揚揚時,廖三太太早得到風聲,一邊恨她們落井下石,一邊盤算著如何應對。但她當初確實是沒有正式登記結婚的,只請了一桌好友吃飯,那些人現在是不知下落,即便找到也不能證實什麼。而且房契的名字也是廖參謀長的,真要鬧到公堂也佔不到什麼理。
廖三太太便有些心虛,想來想去想到了乾爹。乾爹往日也曾垂青她的,只是因為陰差陽錯,才讓廖參謀長捷足先登。聽到她梨花帶雨的哭訴,乾爹也動了惻隱之心,找人將房契改了,房子名義歸為她的。
等廖家人找上門來,廖三太太也不分辯什麼,只將房契拿給他們看,那幾個人是面面相覷。
“這次回鄉辦事,承蒙各位照顧,我是記得的,”廖三太太端茶送客,“本來想好好招待幾位,但沒想到各位是圖謀我的房子來的,實在讓我寒心……”
廖家人無話可說,只好打道回鄉下。二太太四太太聽到訊息,心中詫異:那三太太只是個戲子,能買得起房嗎?也許是廖參謀長將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