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貞觀五年,九月。
一個白衣婦人靜靜地坐著崖石上,神色悠然地望著前方,朱唇微動似在說著什麼。而她身側靜靜地坐在一位年約四歲的藍衫小男孩,男孩的頭緩緩地靠在婦人的懷裡聽著。
突然男孩直起身,微笑道:“娘,後來呢?是娘勝,還是師妃暄贏?梵清惠最後怎麼樣了?”
白衣婦人側首望向男孩,溫柔地撫開他額前凌亂的髮絲,柔聲道:“後來師妃暄不再與陰癸派鬥,師妃暄回到慈航靜齋接任掌門之位。梵清惠被毀容後一直待在齋房,直到宋閥閥主去見她,梵清惠變得瘋瘋癲癲,當日便被師妃暄關在後山。到貞觀三年江湖上傳出梵清惠死了,都說是師妃暄殺死自己的師傅,但慈航靜齋沒人出山澄清,江湖上也無人知真假。你娘我卻得到一個訊息,梵清惠死之日,靜齋弟子看見師妃暄身上沾了血從後山走出,手握著一把染血的長劍。”
“這麼說定是師妃暄害死自己的師傅,那為什麼她要害死梵清惠?”男孩滿懷疑惑道。
白衣婦人搖了搖頭,笑道:“這個娘可不知。”
話音剛落,他們身後不遠處卻響起一聲輕嘆。兩人側首望去。
白衣婦人見來人,立刻抱著男孩起身,淡笑道:“沐萱。”
沐萱回過神來,點頭道:“大嫂。”
白衣婦人原是婠婠,婠婠低首望向男孩道:“庭兒,你先回去。”
男孩聽後點點頭,徑直朝沐萱走去,在走到沐萱身前時輕輕地喚了聲“姑姑”,接著繞過沐萱慢慢地向山下走去。
慢慢走至沐萱身側,婠婠望著庭兒的身影,輕聲道:“沐萱又與侯希白生氣了?”
“哪……哪有!”沐萱連忙否認,可對上婠婠那雙明亮地眼眸,又側首道:“我不想生孩子,看你生小庭那麼痛苦,我怕!”
婠婠哭笑不得道:“你又為這事逃了,侯希白看來是無後了。虧你還是邪王的女兒,膽子竟這麼小!”
聽她這麼一說,沐萱雙頰紅暈立顯,撇過頭道:“我生不生孩子,和我是爹的女兒有何干系?到是你和大哥好大膽子,讓大哥入朝為官,改了容貌不說,還改姓什麼上官,你們也不怕被李世民當作亂黨。”
“名算得了什麼!隋有裴矩,唐有上官儀,譽哥哥不過是學爹,他說定要被爹更出色。正說你的事,怎扯這事了?”婠婠不以為然道。
沐萱頓時沉默,凝望前方。然而她突然感覺到雙腿一緊,詫異地望向身後,見是一個五歲的可愛女孩,不由道:“明空,你怎來了?”
“我想娘定也來了。說,是不是你又把娘給騙出來了?”婠婠笑望著明空。
明空鬆了手,退後一步道:“大嫂說的沒錯。”
沐萱慢慢轉身,問道:“這回你又是為了什麼事與爹鬧?”
聽沐萱問此話,明空撅嘴道:“還不是爹不肯教我武功呀!你們都會武功,我卻不會,每次問爹原因,他都說我不宜學武。大哥學了孃的武功,姐夫也學了爹的武功,為什麼到我卻不能?不公平。”
沐萱笑道:“你也不怕爹生氣,打你屁股。”
明空搖了搖頭,她才不怕爹打屁股,每次都是嚇唬她,每次回無心谷,爹都讓她自己去玩,把娘給拉進屋去,說是要和娘討論離家問題,而她當然會乖乖的走開。聽說爹可怕起來會殺人,明空秉著能逃過一劫是一劫,只能可憐娘替她捱了罰。
為什麼說是娘受罰呢?因為每次她回到屋子,娘都是一臉紅暈,可見爹爹打了孃的屁股,娘不好意思說。有次明空實在忍不住開口是爹不要欺負娘了,結果娘狠狠地瞪了眼爹,爹卻是一臉笑意,明空得不到答案,只能撓了撓頭,告訴自己不可再犯,可是她還是重複犯著。到後來她很久沒離家了,有一次爹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嘆說明空怎不偷偷帶娘出走呢?還露出失望的神情。明空不明白其中原因,但她知道爹絕對不會罰自己,所以這次她又大著膽子出來了,不過她才不會告訴姐姐他們,誰讓她誇下海口不怕爹罰。
想起剛才聽到的話,明空好奇地問道:“大嫂,李世民是誰?”
“當今皇帝!”婠婠訝道。
石之軒不曾與明空講過朝廷之事,只說年號。明空聽後又問:“皇帝有什麼用?是男是女?”
“明空,看來爹是真打算將你養在山谷裡,連都不與你講。皇帝可是天下所有人主子,見了都得跪拜行禮,他當然是個男的,世上哪有女子可稱帝的?”沐萱笑著摸了摸她的發,心道明空才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