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笑,便也跟著笑;謝幽娘也想笑一笑應個景兒,卻忍不住內心的酸苦,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眾人止了笑聲,面面相覷。安戲蝶柔聲問道:“小師妹,你怎麼了?是不是想家了?”
謝幽娘不敢抬頭,只自袖中摸出那封書札放上桌面,哭哭啼啼道:“我被休了!”
皇甫翩翩忐忑不安地向安戲蝶望去,只見他也正向她望來。她避開他的眼神,望向桌面。那封雪白的書札像個燙手的火鉗一樣靜靜地躺著,誰也不敢摸一摸。姬姑姑猶豫良久,伸出手,將它拿過去,終究還是不敢開啟看,又把它壓在了一隻紅漆木碗下。她攬住謝幽孃的肩,柔聲道:“他知道你的事嗎?”
謝幽娘使勁地搖搖頭,又點點頭。
眾人不解其意,更不知如何勸慰。安戲蝶探詢地望向皇甫翩翩,見她低頭不語,便拉起她的手,對著謝幽娘柔聲道:“小師妹,莫要難過。聚賢莊不要你,對我們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我和翩翩自會把你當親生妹子一樣養一輩子,若遇到合適的人家……”
謝幽孃的哭聲更大了,唬得安戲蝶再也說不下去。
姬姑姑忙拍拍她的背,道:“莫哭!莫哭!咱們先回房,好嗎?”
謝幽娘點點頭,被姬姑姑攙著回房去;剩下的幾個人默默無言,各懷心思,喝了幾杯悶酒,連月都沒有賞,就散了席。
皇甫翩翩垂著頭,一路無言;安戲蝶奇道:“怎麼了?是我說錯話了嗎?”
皇甫翩翩搖搖頭,道:“大哥,我心裡很不安,也很害怕。”
“傻瓜!”安戲蝶道,“你道我也是唐笑塵那般薄情寡義之人嗎?”
“我不是擔心這個!”皇甫翩翩惱他遲鈍,加快腳步,將他拋下,急急趕回房,將門拴了,任他怎麼敲,也不開門。快快地躺到床上,苦惱萬分,不知該怎樣將生活繼續下去。原本還以為謝幽娘只是暫住,誰知竟有可能一輩子相處!若是別人也還罷了,偏偏又是謝幽娘!悶悶不樂地思考良久,正欲睡去,忽聽得寂靜的月夜中傳來人語:“她那番模樣你也看到了,口口聲聲只是要跟你。莫如……和翩翩商量商量,連她一塊兒收了吧。翩翩那孩子明事理……”
“姬姑姑!看你說的什麼話!莫說翩翩,即使是我自己,也是萬萬不願的!此話再休提起,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明明白白就是姬姑姑與安戲蝶的聲音。皇甫翩翩豎起耳朵,再細聽時,卻沒了聲響。不由冷笑一聲,暗道:“這姬姑姑,全無好心!成事的是她,敗事的也是她!把我和大哥當成什麼?兒戲嗎?”恨了幾聲,再無心睡眠,輾轉反側中,又聽得走廊上響起輕輕的腳步聲。屏氣凝神,只聽那腳步聲徑自來到她的房門前,靜了許久,才響起低低的敲門聲。
“誰?”
“是我。”
這麼柔弱的聲音,她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一個。磨磨蹭蹭地下床,點上紗燈,開啟門,果然是謝幽娘。她側立一旁,道:“二孃找我有事嗎?”
謝幽娘不請自進,將門掩上,拉住她的手,低聲道:“翩翩,莫再叫我二孃,好嗎?”
皇甫翩翩轉身,掙脫她的手,走到桌前坐下,撥弄著自己的衣角,道:“不然我該叫你什麼?”
謝幽娘怯生生地捱過來,半晌都不言語。皇甫翩翩隨她站著,也不吭聲。心照不宣的、難堪的沉默像她們的影子一樣拉得很長很長。
謝幽娘終於打破了這沉默,咬咬牙,“撲通”一聲跪在皇甫翩翩面前。
皇甫翩翩嚇得手忙腳亂,也跪下道:“你這是做什麼?”
謝幽娘面容悽切,淚如泉湧,哀聲道:“求求你,成全我!”
“你要我怎麼成全你!”皇甫翩翩鼻子一酸,止不住也流下淚來。
“做妾也好,做奴也罷,我都不在意,只要能留在師兄身邊,我就死也瞑目了。”謝幽娘生怕皇甫翩翩打斷她的話,連氣都不敢喘,又急急地接著道,“我絕不敢和你爭名分。我雖愚陋,卻也知道凡事有個先來後到。而且姬姑姑也說了,讓你做大才是正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皇甫翩翩痛苦萬分地掩住額頭,哭叫道,“這事我不能做主!”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只要你同意了,師兄是不會反對的!”
“不!不!不要給我出這樣的難題……我解決不了……”
“你……你!”謝幽娘情緒激動,一口氣緩不上來,差點兒憋悶過去;掏出雪白的羅帕,捂住嘴使勁咳嗽起來。
皇甫翩翩被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