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周第十九個磚隔間時,第十九二十個隔間突然轟響著向外被擊飛了出去,一條人影隨後飛出,那人右手的長劍,“當”地一聲就向趙歸真的面門直刺過去。
趙歸真日前想定以這種方式逼那塔中人現身時,曾估計塔中人會以幾種方式出塔,其中一種就是趙歸真向內擊打,以磚石攻他,而那人卻在最後一個隔間中向外突圍。果不其然,那人的應著正在趙歸真的掐算之中。趙歸真見那人一邊飛出,其勢疾如離弦之箭,卻眨眼之間便在塔簷上停身後仰右斜突刺,其身形之形意吻合,已達仙流,不禁心中大驚,忙以手中的文帚向那刺—來的長劍纏了過去。同時急剎身形,上身後仰。並起足踢向那人。趙歸真在眨幾下眼睛的時間內閃電般地繞塔飛轉,試想那大雁塔底層每邊二十五米,四邊相加,就是一百米整,合三十三丈;第五層大約是每邊十八米,四邊相加也有七十多米,合二十多丈,他在眨幾下眼睛的時間內,繞塔一匝,而且要發掌擊毀每一個隔間,以磚石擊打逼出塔內之人。一般王霸流武功者,連這個也是辦不到的了,更別說停身發招應敵。
可是,趙歸真辦到了。他的身形速度不能不說是快到人之極限,招式也不能不說是詭到了武學之巔,而那人卻在劍術上更勝一籌。那人那招右斜突刺,力度之猛,刺得空氣也發出了爆響,真是天下不作第二人想,卻竟然可虛可實。他一見趙歸真的文帚纏了上來,立即縮回手肘,迴腕反挑,那長劍便向趙歸真踢過來的右足挑了過去。
眼看得趙歸真的右足就要被挑斬而斷——
可趙歸真就是趙歸真。他一個動作含.四個招術,上身後仰,文帚纏打、右足踢出,右足卻已經同時用力後彈。兩攻兩退。那人的劍式反挑上來時,他剛好一個身子已經向後退去,落,在了五丈以外的塔簷轉角處,絕沒有多退一尺而落下塔去。
二人站在同一邊塔簷上,四目相視,互相打量。
趙歸真看清了敵人是一個老僧。老僧簡直老得不象樣子了,滿臉皺紋,皺得連光頭皮和脖子上都是皺紋,他的小眼顯得很疲倦,望著趙歸真時,現出滿臉苦相。
“你就是趙歸真?”老僧說,一口幽州東北方向的口音。
“是的。貧道正是趙歸真。你是誰?”
“老納智空。”
“你是唯識宗和尚?”
“是。”
“且慢。智空?你是智字輩?窺基之後是慧識,慧識之後是智周,智周之後是他的同門臞師弟智鸞,你是智鸞一輩?”
“是。”
“這世上還有智字輩的唯識宗人?豈不是一百多歲了?”
“記不清了。或許有這等痴話。真麻煩。”
趙歸真嘆息道:“難怪尉遲長孫想去哪兒抬腿就走,原來大雁塔中有你為他看家。”
“正是這樣。”
“你是新羅國人?”
“是。”
“你是在日本學的劍法?”“忘了在哪裡學的了。”
“你沒有做過唯識宗掌門人?”
“哎!”老和尚嘆息一聲;說,“我做過你爺爺!”他罵人了,聲音卻一如剛才對話時那樣疲憊而溫和。但他實在不耐,被一個年齡不大不小的道士盤問了這麼久,幾十年都沒有這種事。
趙歸真眨了眨眼睛,仔細判斷這老僧是不是失去了定力——以便決定是否立施殺手,但老僧顯然沒有失去定力。他罵人是不耐煩的表現,一般就叫失去了定力,但他顯然沒有失去定力,因為他的聲調沒有煩躁,罵人是說話的繼續。問得痴,該捱罵。
趙歸真嘆了口氣,將文帚別在腰間,再從腰間拔出長劍。長劍一經拔出來,夜色中頓時寒光一閃。他放棄了製造戰機的打算,如今要憑真本事取勝了——說是真本事,卻又佔了寶刃之利——總之他今夜非要殺了這個智空,以免他日後和尉遲長孫聯手對付他。他自己縱然武功數二數三,而那數四數五數六的聯手起來,你便是天下第一也難以應付。
趙歸真說:“咱們到塔頂上去打,誰被打下塔頂,誰就引頸自刎。”
老僧笑道:“真無聊。照這般賭氣,老納此生早死一百次了。”
“那麼,和尚說怎麼打?”
“見機而行,戰死為止。”
“你不怕貧道手中這柄寶劍?”
“大不了一死,何必先就怕這怕那?”
“好,來吧,和尚。”
老和尚右手仗劍,慢慢走動,走向趙歸真說:“你這惡道,居然毀了我唯識宗的祖廷塔,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