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臉會知道一切,但他也沒想到這一天就這麼突兀地來了。
突兀到他連該怎麼反應都不知道,只能傻呆呆地一遍遍問,你知道了?你騙我?為什麼啊?
情急之下他和百里屠蘇吵了起來,像是種掩飾尷尬的反應,而更多的卻是難過,因為百里屠蘇去解封的事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他單單不知道。
以前百里屠蘇雖經常冷言冷語地欺負他,方蘭生卻反而沒怎麼生過百里屠蘇的氣,而方蘭生本身也很少真正地生氣,他沒什麼隔夜仇,很多事當時氣得要命,可線條太粗,又記性不好,過了也就忘了。
這一次卻不一樣,方蘭生甚至覺得百里屠蘇從來沒把他當成一回事過,解封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他,好歹大家都是一路走來的朋友,其他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木頭臉是怎麼想的,解了封,恢復了記憶,不是先來找他質問,卻是直接和他這麼做了一場。
方蘭生什麼都不知道,就迷迷糊糊地和他做了那檔子事,雖說他早和百里屠蘇做過不知道多少回了,可在這種情況下卻是第一次。
混蛋木頭臉,什麼都不告訴他,就知道欺負人,偏偏還覺得他自己很有道理。方蘭生又難過又傷心,可又不想被人發現。在百里屠蘇面前,他就算丟了臉也要強撐著。
他氣勢洶洶地據理力爭,像是一定要和百里屠蘇吵個高下,似乎吵贏了他剛才就沒有難過過一樣。
但他大概是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他還赤裸著身體,面板上遍是百里屠蘇留下的印記,臉上都是汗水,頭髮散落著,眼睛被溼透的繃帶蒙著……若他不是那麼執意要爭吵,或許百里屠蘇會留下來,像以前夜裡一樣與他好好相待,可現在卻是,百里少俠被他的話氣得冒煙,心反而被他這副模樣搞得怦怦直跳。
沒什麼經驗的百里少俠最後選擇了逃跑,他臉色難看地走了,把方蘭生一個人留在那狼藉的床上。
方蘭生有點後悔,又更覺得生氣了,不是因為木頭臉騙了他,也不是因為自己的丟人。
這些都不算什麼,木頭臉解封了,他要死了。
木頭臉死了,那大概就再也沒有人會欺負方蘭生了。
不會和他吵架,不會搶他的風頭,不會覺得他還不如一隻肥雞,不會對他不理不睬,冷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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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同樣的,也不會再有人像木頭臉那樣待他,那樣說著笨拙的安慰話,那樣低聲地跟他說他“喜歡”。
方蘭生不願去想一個事實,儘管他自己早已經清楚,但他還是不願意確切地說出來。
更何況現在,木頭臉已經解了封,解封之前,順便恢復了記憶,還實戰了一回,他戰得方蘭生昏昏沉沉,雲裡霧裡,還以為自己面對著的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瓜,讓對方把底細摸了個徹徹底底乾乾淨淨。
方蘭生這麼想著,是越來越心煩意亂,本來就生氣,木頭臉要死了,他現在又開始慌張。就在他終於願意爬出被窩,跪在地上冷得哆嗦地摸衣服穿的時候,從門外忽然傳來人的動靜。方蘭生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顧不上別的,伸手一拉床上的被子就罩在自己腦袋上。
他悄悄露出一隻耳朵,想聽聽來人是誰。
……
“琴川?那是哪,老子從來沒去過!”
“那可是大地方,你這窮光蛋沒見識的跟著咱老闆,可長見識去吧。”
方蘭生在被窩裡愣了愣,他好像聽見有人在說琴川。
“不過我說,好端端的我們坐什麼馬車,坐船去唄!”
“啥也不懂的胡扯啥,琴川那能坐船去嗎?又不是去咕嚕灣。”
“那也不用坐馬車吧,咱弟兄幾個誰坐過馬車?”
“又不是讓你坐,是讓人家百里少俠的朋友坐,你老老實實跟前面騎馬就行了。”
“百里少俠的朋友?哪個?”
“別惦記人家小姑娘,聽說是那個富家少爺,要是沒記錯,應該就是前幾天吃飯時候瞎了眼那個。”
“就他自己?敢情我們好不容易弄一馬車就送一個人啊?”
“一個還嫌不夠麻煩?行了你別廢話,再過兩個時辰就出發了,到時候你可別又多嘴,小心老闆又拿菸袋敲你。”
……
方蘭生聽著這話,越聽越覺得不對。
琴川,百里少俠的朋友,富家少爺,瞎了眼……
兩個……時辰……後……?
就在門外的兩個夥計還討論著“去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