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話他不會告訴病重的父親,只說:“爸爸,我會照顧妹妹的。您好好養病。”
“你們要讀書……”
趙初年點頭,“我知道,我會送妹妹讀書。爸爸,您好好睡覺,有什麼事情,明天……”
趙知予一直盯著父親削瘦的臉,咬著嘴唇沒吭聲,此時卻拉了拉哥哥的袖子,指了指屋頂的瓦,又指了指床上的被子,“哥哥,雨漏到爸爸的被子上了,還有那邊的地下……”
趙初年抬頭一看,雨水順著破瓦片滴了下來,風雨聲有越來越急促之勢。
床就在破瓦片下方,他一個小孩子根本搬不動那張笨重的老式床。趙初年想了想,扶著父親重新躺在床上,然後去牆角找了塊糊窗戶剩下的油布遮住被褥。雨水順著油布往下流,落在黑糊糊的看不出顏色的地面上。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屋子裡其他的地方也開始漏水。這房子太舊了,就像風燭殘年的老人,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出了問題。趙初年去廚房拿了幾個碗和盆放在漏雨的瓦片下方。雨水滴滴答答地敲打在碗裡,潮氣瀰漫著,令人心慌。
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趙知予也跟著他忙前忙後,雖然她確實幫不上忙。
趙初年心疼得不行,“知予,你去睡覺吧。哥哥上屋頂去堵漏洞。”
“屋頂?”
“嗯,這場雨還會下很大。如果不堵起來,可能今天晚上我們就會泡在水裡睡覺了。那樣可不行。”
兩人說話的聲音特別小,怕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聽到。他的精神和體力都不濟,經不起一點刺激。
趙初年從牆角拿起雨衣披在身上,又從抽屜裡翻出一個手電,抓起一卷油紙搭在臂彎,拉開房門。
黑沉沉的天就像巨大的嘴,吞噬著世界。誰說春雨綿綿?嘩啦啦的雨就像在哭泣一樣。窄窄的屋簷下,雨水一股股地從瓦片中流下來。趙初年打了個哆嗦,摸索著走了幾步,摸到了那架斜靠著屋簷的木梯。木梯是房東的,前兩天才用過,之後就一直放在這裡。
門開了,趙知予小跑到他身邊,“哥哥,我陪你說話。”
趙初年蹲下來握住她的手,“回屋子裡去睡覺。乖,聽哥哥的話。”
她的眼神很堅定,“我不要回去。”
“乖,進屋,別讓哥哥擔心。”趙初年說。
她眨著眼睛看他,扁著嘴,很委屈,也很固執。
“哥哥你一個人在屋頂上很危險……我……我不會一個人在屋子裡。”
這麼冷的雨夜,趙初年眼眶一熱,捧著她的臉親了一下,因為黑夜帶來的那些陰霾一瞬間消失不見,妹妹的鼓勵讓他渾身充滿了幹勁。
“那你就站在屋簷下,別在壩子裡站著。”
她“嗯”了一聲,湊過去,也親了親他的面頰。
趙初年咬著電筒,扶著梯子爬上屋頂。屋頂上有很多青苔,下了雨後,瓦上的青苔滑溜得就像泥鰍一樣,連雨水在上面都停不住,排著隊往下滾。
所幸屋樑的坡度不大,趙初年的手腳靈活,擔心妹妹等得太久,他的效率也很高,找到漏雨處,揭開屋瓦,再把油布壓整齊。好在他們租的這間屋子本來也不大,補上幾個大漏洞只花了二十分鐘。趙初年鬆了口氣,想著差不多了可以下去了。他伸手去抓電筒,沒想到手心太滑,電筒順著屋簷滾了下去,掉到地上,啪啦一聲從雨幕中傳來。
“哥哥!”趙知予的驚叫在下一秒響起,她聽上去嚇壞了。
“哥哥!哥哥!”
趙初年連忙高聲答了一句“我沒事”,用手撐著身體小心地挪到了梯子旁邊,沒了手電筒,只能用手摸索著尋找樓梯。他好不容易雙手抓住了梯子的木緣,翻了個身,準確地踩著梯子走下來。
在平地上站穩後,他一手拉開房門,讓屋子裡的燈光流瀉出來。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趙知予在屋簷之外的壩子中,跪在地上,手在水溝裡摸索著什麼,大概是在找剛剛掉下來的手電筒。
她人小,跪在地上更是顯得瘦小可憐。
趙初年衝過去,一把把她抱起來,趙知予在茫然慌亂中驀然看到他的臉,“啊”了一聲,高興地笑了。
“哥哥你沒事?!”
這個昏暗的雨夜霎時間亮如白晝。
兩個人都淋得像落湯雞一樣,他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抱著她回了屋。趙初年親親她被雨水淋溼的小臉,“我當然沒事,你哥哥最能幹了。”
她飛快地點頭,很是驕傲。
他用最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