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夾著馬肚子,喝著馬匹,一聲高過一聲,直到馬蹄的節奏與耳邊的呼嘯的風聲,搭上了她此時萬般紛亂的心。
她閉著眼睛,縱馬狂奔,眼前劃過一張張那般久遠的臉。
阿瑪,額娘,弟弟,悶驢蛋……
最後,詭異的定格在延珏和毛伊罕那雙雙跪地謝恩的畫面上。
小猴兒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她的肚子越發的痛了起來,她才低咒了一聲:“操他媽的,下輩子脫生作牛作馬作豬,都肯定不做娘們兒!”
於是返回的時候,馬蹄的步子明顯慢了許多。
回了行營的時候,那遠處的火不思聲依然悠揚熱鬧,小猴兒想,今兒的宴席時候可真長。
可不?
但瞧黃幔城此時安靜如故的模樣兒,她也知道,皇上並未返回,不然她應該瞧見的是,果齊司渾那背手跪地的狼狽模樣兒。
小猴兒喚著一個侍衛牽走了馬,她腿兒發軟的朝自個兒的營房走著,少時,她的影子又覆上了另一個高大且壯的影子。
“肚子不是疼麼,怎麼不休息,幹嘛去了?”男人的聲音低低的,滿是關心。
“呦,我去!”給嚇了一跳的小猴兒,朝後蹦了一步,反射的砸了一拳頭在僧格岱欽的肩窩兒,“咱倆還真他媽是有緣吶!這一晚上竟碰著你玩兒了。”
僧格岱欽低低笑著,也不贅言,只是瞧著小猴兒腦袋上插了一根兒才剛餵馬不小心沾到的乾草,伸手拔了下去。
“身子不舒服,就別去騎馬了,逞能。”僧格岱欽自己都未曾聽見他話語裡的寵溺,因為那並不是他習慣的語氣。
小猴兒仰脖笑笑,不服輸道:“我騎馬跟喘氣兒一樣兒,自在。”
僧格岱欽又不說話,只是低低笑著,那斜畫在臉上的疤被他扯的那般的不協調。
“喂,那頭怎麼喝那麼久,還不散?”小猴兒狀似無意的問著,對於那破碎的一幕,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今兒皇上高興,才剛我回來時,還說著不醉不歸,我這是不飲酒,實在坐不下去了,才先請了辭。”僧格岱欽說。
高興?
“呵。…。是該高興。”又給自個兒最寵的小兒子拉了一門親事,結了一方勢力,他怎能不高興?
小猴兒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許是僧格岱欽瞧出來她眼中盤踞一晚的落寞,便隨意的轉了話題,笑道:“你這是先回來了,你若是在那在待會兒,可瞧見有意思的了。”
“介話兒怎麼說?”小猴兒邊往營房走,邊聽僧格岱欽道:“你是沒瞧見,那些個平日人五人六的老臣喝的暈頭轉向,圍著火堆兒跳蒙古舞的樣兒,簡直了——”
僧格岱欽像是轉了性似的,一股腦的說了一堆自個兒平日從不會說的那些閒話兒,逗趣兒話,不過顯然,小猴兒不是那種聽了笑話兒便嘿嘿兒捧場的丫頭,待僧格岱欽說了好一通,她非但沒給面子的扯個笑,反是忽的眉頭一凜,正色的挑高了音調。
“你說嘛?”小猴兒忽的抓緊了僧格岱欽的胳膊,以至於他吃痛的一楞。
“嗯?”
“你說皇貴妃娘娘怎麼了?!”
僧格岱欽一楞,道,“皇貴妃娘娘飲醉了,早早便回來——”
操!
小猴兒低咒了一聲兒,撒丫子就朝婉瑩那帳子跑過去,隨後,僧格岱欽也跟了上去。
……
有時候,你拔出一把刀,便是無心,劍氣也總會傷及旁人。
小猴兒恨果齊司渾,卻真得沒想過去傷害婉瑩。
恁是她的血是冷的,可對她來說,婉瑩並不是一個旁人的存在,無論從延珏的角度,或是悶驢蛋的角度,婉瑩都是跟她扯的上關係的。
然,當她站在那才剛造訪過的營帳外,聽著那裡頭的不時傳來的男女悶哼,便是她不入內,她也知道此時裡頭正發生著什麼。
同樣也聽見的僧格岱欽眸色一斂,皺眉看向那掰的拳頭咔咔直響的小猴兒,並未言語。
而此時的小猴兒狠狠的啐了一口後,只自責片刻,便被一股子涼風吹回了精神。
如果裡頭的是果齊司渾和婉姨,那丫頭奴才們怎會不知?!
才一想到,小猴兒便掀開了窗子上棉簾子的一角,忽的一個稀稀碎碎的女聲入了耳,她恍然大悟。
她聽的清楚。
婉姨那聲喚的是:阿靈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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