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出來,四面尋去,卻已不見剛才那人的蹤跡。
她怔了一怔,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頭緩緩升起。
然後——
“赫!”一隻突然跳出來的野狗嚇了她一大跳。
那隻狗前腿僵直,兩隻銅鈴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她,瘋狂地吠叫著。
“啊嗚——唬唬——啊嗚——”一聲聲,如銅鑼般,叫得她寒毛直豎。
它知道了,它知道她不是人。她頭皮一陣麻冷,腿哆嗦著,慢慢慢慢地向後挪。
那狗卻固執地逼過來,一步也不肯放鬆。
她一嚇,越過樹叢,穿過草坪,拼命地往前跑,慌不擇路。
“汪汪——唬唬——”興奮的低咆聲緊隨其後,怎麼也甩不掉。
她三魂嚇掉了七魄,身子因恐懼而戰慄。
呀,難道,她的天劫在這裡?
逃不掉了,她下意識地縮緊了身子,等待著那撕心裂肺的撲擊。
忽然眼角餘光一掃,微微偏過頭去,竟看見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賀子祺?還是高澤愷?她愣住了。
大好時機!大野狗興奮地踢踏著前腳,狂吠著撲過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抱住了她,車輪一旋,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住了危險。
是他,沒有錯,是他!她感到一陣昏眩。沒有哪個地方比他的懷抱更溫暖,更安全了她的生命因了他的這份安全感得到撫慰,從來沒有哪個時候讓她像現在這樣地慶幸著,慶幸著她的存在。
“去去,高先生,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將它弄走。”
高澤愷身後的小護士撿了一塊石頭,盡責地衝了出來。
野狗畏懼地退後兩步,卻又不甘心地直衝著輪椅吠叫。
喧譁聲引來了醫院的保安人員,一齊將瀕臨瘋狂的野狗帶了出去。
小護士一邊走過來一邊咕噥道:“真是的,不知道哪裡跑出來的野狗,這樣兇!”說著,又自以為幽默地加了一句,“竟像是見到什麼髒東西似的。”
她笑著扶上輪椅後背,打算繼續推了他朝前走,然後,她聽見他這樣問:“你去了哪裡?這幾天你都到哪裡去了?一聲不吭,翫忽職守,你還是一名護士嗎?這麼不負責任。”
小護士愣了一愣,四面望望,在他面前的,除了自己還有誰?可是——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她的心一陣緊縮,感覺有些害怕。
“高先生,我……我……你……你……”她遲遲疑疑地瞄他一眼。
“你們醫院不是說病人就是上帝嗎?記住,我現在就是你的上帝,你有什麼事要先跟我說。知道嗎?”高澤愷繼續旁若無人地大聲咆哮。
“是,是,我知道了。”小護士嚇得臉色發白。
這個人不是精神失常,就是有暴力傾向,以後還是少惹他為妙。
高澤愷卻忽然頓住口來,奇怪地看她一眼,問:“你說什麼?”
“我……我……我說……知道了……”小護士哆哆嗦嗦,生怕一個不小心觸惱了他。
“我又沒有跟你說話,你知道什麼了?”高澤愷又好氣又好笑。
“是……是……嗎?”小護士卻抖得更厲害了。
高澤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算了算了,你忙你的去吧。”
小護士如蒙大赦,什麼話都沒有說,一溜煙地跑遠了。
“奇怪。我有那麼恐怖嗎?”高澤愷莫名其妙地摸摸自己的臉。
殷靈忍住輕笑,小心地道:“這裡風大,我推你進去好嗎?”
醫院陰氣重,她再多待一會兒也沒什麼要緊,只是,恐怕別人就會以為他是瘋子了。
“我剛才的樣子很兇嗎?”高澤愷仍然不甘心。照理說,他的樣子還沒有醜陋到讓人避之惟恐不及的地步吧?
“不是很兇,而是特別兇。”殷靈嫣然一笑。
不過,就連他兇巴巴的樣子,她仍是那麼愛看。
“那你呢?你為什麼不怕?”高澤愷有些懊惱。
“因為我知道,你的樣子雖然嚇人,可心裡其實是很關心我的。”她那淺淺柔柔的聲音如一把細小的錘子,一下一下地敲進他的心中。
他一震,整個人像是被燙到一般差點跳了起來。
殷靈慌忙伸手抓緊了他。
他和她這才尷尬地發現,說了這麼久的話,她竟然一直坐在他的膝頭。
氣氛有些曖昧,更有些詭異。
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