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痛,是茫然,更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憂懼,彷彿是與生俱來。
或許,這才是真實的高澤愷?
一種細微的龜裂感在她心裡醞釀成災。為他,更為她自己。
一直以為,不論他的行為多麼荒唐,不論他對她的態度多麼不屑。到最後,他一定是屬於她的。可是,這一刻,她卻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十幾年來的堅持與包容,到最後怕依然只是枉然。
多麼多麼的悲哀……
“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快去!”高澤愷催促著。
“高澤愷。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佟若薇幾乎是彈跳起來。
她,堂堂佟家的大小姐,不惜紆尊降貴地來伺候他,他竟然還支使得心安理得?
“你可以不去,更可以不來。”高澤愷沉下臉來。
佟若薇咬住嘴唇,不甘不忿。然而,然而啊,她在他的面前,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個“不”字。所以,她只得點點頭,只得走了出去。
她在心裡悲哀地自問:這樣的他,她到底還可以包容多久?
第四章
豔質久塵埋,
冷落泉臺下,
身在桐棺伴冷霞。
今夕音容魂所化,
不是殭屍摻月華,
由來鬼物招人怕,
試問誰甘夜接鬼回衙……
——《牡丹亭驚夢》
昨夜下過一場雨,醫院門前的人工草坪上一地青蔥爛漫。
穿過草坪轉個彎,前面就是一個小池塘。
一排一排臨水而種的法國梧桐像衛兵一樣地將不大的池塘細細密密地包圍了起來,夏天雖已過,但藕荷飄香,卻又是另一番妖嬈景象。
池塘的那邊是一塊空地,圍聚著閒話家常的人們,熱鬧而朝氣。
然而,那卻是她最畏懼的。世人怕鬼,怎知鬼更怕人?
殷靈坐在醫院後牆上的濃陰裡,望著對岸,百無聊賴。
還有一整天的時間呢,要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可以悄悄溜去看他一眼。
只是一眼而已,接下來便是這無止境的等待。然而,等待不也是一種幸福?知道那個人就在她的身邊,就在不遠處,好好地生活著,快樂地微笑著,她就已經滿足了,不是嗎?
她輕輕地揚了揚唇角,露出一抹舒淡的笑。
“哎呀,那孩子被樹枝鉤住了!”忽然,前方的騷亂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抬眼望過去。
在兩層樓高的梧桐樹上,此刻,正狼狽地騎著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枝條受到重力,已折去一半,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彷彿隨時要掉下來的樣子。
“這孩子什麼時候爬上去的?這麼危險!”圍觀的人群急道。
“孩子,撐著點,我回去搬梯子哦。”那人好心地跑遠了。
小男孩終於忍不住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手上還拿著一隻鳥蛋。原來,他是上樹掏鳥窩去了。
殷靈笑著搖搖頭,從牆頭上跳下來,向人群走了兩步,遲疑了一下,又站住了。
然後,她感覺到兩邊太陽穴有輕微的刺痛感。
糟了!這裡有陽氣極盛的人。
她轉身想逃,卻又擔心那小孩的安危,躊躇片刻,拿不定主意。
那人卻似乎筆直地向她望了過來。
不可能,他不應該看得見她的。這樣想著,她無畏地迎上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張年輕男人的臉,犀利的眼神裡帶著警告與瞭然的意味,彷彿這場危險是她一手造成一般。
他是在質問她吧?怎麼可能?她呆了三秒鐘。
“呀,他掉下來啦!”驚恐的呼聲喚回了她的理智。
人命關天,她不能再猶豫了。
顧不得那一雙充滿懷疑的眼,她飛快地飄了過去,手一伸,接住小男孩,將他輕輕地放落在地。
“呼——”大家都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這才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真怪,從那麼高的樹上摔下來居然一點傷都沒有。”
“就是嘛,剛剛好象有什麼東西托住他一樣。”
“老天保佑,這孩子大難不死,後福無窮啊。”
小男孩迷迷糊糊地舉起右手看了看,剛才明明還在手中的鳥蛋卻已不翼而飛。他傻傻地揚高了頭,鳥巢裡,一對鳥兒叫得正歡。
殷靈滿意地拍了拍手,從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