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宇文聿天斷斷續續的言語中,穆飛煙明白了,原來宇文聿天不具有全然的「豹族」血統。
多年前,他的孃親與「豹族」勇士相遇、相戀並受孕,但之後,「豹族」勇士卻被他孃親的族人以飛箭射殺,而他的孃親歷經千串萬苦、躲過族人的追緝後,終於抵達她從未到過,且不知這一來究竟是生是死的「人獸族」領地……
但這回不同的是,「豹族」族長不僅留下了她,還在她難產之際,以己之命換來宇文聿天的降生……
由出生到成長,宇文聿天受到「豹族」全然的愛,然而,在「豹族」漸漸凋零之際,為了讓與人更為接近的他不像其他族人般永遠受困于山林之間,所以他們忍痛送走他,而這,全只為了讓他過著他們無法給的、本該屬於他的「人類」生活……
十年後,在「豹族」面臨滅絕的危急存亡之秋,宇文聿天再度回到他的家鄉,保住了「豹族」最後的血脈。望著那兩雙小小的手,他在心中允諾——
無論要花多大的代價,他都一定要讓他們自在且有尊嚴地生活於人世間,不再躲躲藏藏,不再遭受任何歧視與不平等對待……
當宇文聿天將一切娓娓道來之際,穆飛煙終於低下頭,緩緩走向他,單膝著地,蹲跪在他的面前。
她的嘴角,有著因剛才與老人內力對峙而滲出的血絲,但她卻絲毫沒有理會,只是輕輕除下他臉上的面具,從懷中取出繡帕,為他拭去所有血汙。
「痛嗎?」她淡淡問道。
「不痛。」
「將東西給他吧。」她撕下裙襬,為他包紮那些根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傷口。
他的武功或許不如她,但也絕對不弱,況且依老人的功力,他身上不該有這麼多的傷!
究竟怎麼回事……
「不!」宇文聿天猛一抬頭,連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我已經答允你了。」
輕輕一抬眼,穆飛煙望著宇文聿天執著的面容,眼神無比清澈。「若我不要了,你便不算違反承諾。」
不要了?她怎可不要?!
她難道忘了,他們之所以相識、相伴至今,全是因為赤血將他們緊緊地綁在一起,可如今,她卻如此雲淡風輕地抹去她曾因赤血而為他們做的一切,這教他如何接受?
這是個交易啊!
在這個交易之中,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甚至更多。而她呢?從不曾主動開口要過赤血,自始至終幫助、扶持他們,今天甚至開口完全捨去,完全的……無所求。
兩相映襯之下,要他如何自處?
「不,我已答允你了。」別過臉去,宇文聿天不敢再望向穆飛煙,只怕她看到他此刻心痛的眼眸,以及眼底的淚。
他不是一個堅強的男子,從來不是。
所以請不要如此溫柔地望著他,更何況,此時此刻的他,受不起……
若不是他,此刻的她依然逍遙自在地在各個古墓中悠遊,甜美的嘴角不會留有血絲。
若不是他,此刻的她一定還等待著一個絕世奇男子與她並肩攜手,而不是被他輕薄後不發一語,如今又一身蒙塵地蹲跪在地。
若不是他……
但—切都還來得及,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
當穆飛煙撕下另一塊裙襬,並拉起宇文聿天的手要為他包紮時,他突然渾身一震,整個人飛離原地三步遠。
「我……我還有點事,麻煩你帶孩子們回家。」
望著宇文聿天倏地消失的身影,半晌後,穆飛煙抬起頭,望著朦朧的月喃喃自語:「輕功似乎也不如以往了……」
她緩緩低下頭,朝三王爺府的方向走去,心中有著無盡的思量。
真怪,今天的他。
真怪,他不想要她太靠近他,可她其實也沒有真真正正的靠近過他。
真怪,他明明不討厭她,可卻不願讓她靠近他。
真怪,她明明是他的妻,可他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承認……
真怪,他。
※※ ※※
十五的月,又大又圓,而圓月下的西京城,此刻正有一大兩小,靜靜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娘,駙馬姨姨今天又誇我了哦!」擎日比手畫腳地形容著自己受誇獎的經過。
「那很好。」穆飛煙淡淡地回答,似是不經意地瞄了一眼擎日的黑眼圈。
察覺穆飛煙的眼神,嫣兒聰慧地接著說道:「娘,今天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