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蓮放緩了腳步,刻意朝裡頭看去,見一身錦繡白衣的男人坐姿端正,可垂下的左手卻鮮血淋漓,一隻碎了的白瓷酒杯捏在他的手心裡,碎片變成粉末,和血跡一起一點一點落下。
不忍再看,不能推門而入,木蓮別開頭,快走了兩步,邁入了最裡側的雅間。
墨問進屋後,司徒赫一直沒什麼好臉色,人不多,座位也好安排,百里婧左右分別是墨問、司徒赫,司徒赫那邊是黎戍,黎狸又坐在黎戍和木蓮中間,六個人圍成一個圈。
木蓮正好坐在了黎狸身邊,仇人相見分外眼明,黎狸看著木蓮瞪大眼睛:“這個臭丫頭為什麼也有位置!她是誰啊!”
百里婧也認得這個紅衣女孩就是那日攔下她馬車的“嶺南女俠”,果不其然,以木蓮的火爆性子當下就發作:“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浮游山女俠啊!招搖撞騙的三流門派!怎麼,上次教訓得還不夠,這回還有臉出來比劃麼?”
黎狸最不能容忍別人侮辱她的師門,哪怕師門名聲再不好,她也得護著,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木蓮的鼻子大罵:“哪裡來的臭丫頭!有本事跟本小姐打一場!光耍嘴皮子有什麼用!”
木蓮挽袖子也跟著站了起來,昂首挺胸:“打就打!走!外頭就有空地兒!”
“走!誰怕誰啊!”黎狸也不是省油的燈。
兩人各不相讓,推推搡搡地出去了,屋子裡總算安靜下來,黎戍按著額角哀吟:“哎唷,我的親孃啊,這兩個丫頭真有能耐!小二,上菜!再上兩壺好酒!”
“好嘞!爺!馬上來!”小兒樂顛顛地去了。
百里婧為墨問倒了一杯茶,介面道:“黎戍,上酒你一個人喝?墨問不喝酒,赫受了傷,也不能喝酒。”
黎戍瞧著百里婧直瞪眼:“婧小白,你把你相公帶來卻不喝酒,你來砸場子的啊!赫將軍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他喝點會死麼?嗯?”
墨問一直溫文爾雅地坐著,見黎戍這麼一說,他淡淡一笑,牽過百里婧的手,慢條斯理地在她手心裡划著:“我可以喝,別掃了興。”
百里婧對他笑:“沒關係,不用理他們。”轉頭問另一邊的司徒赫:“赫,傷口還疼不疼?你這樣坐著受得住麼?讓小二加個軟墊子?”
墨問寫那幾個字的工夫,細微的親密不自禁從兩人相握的地方流露出來,司徒赫盯著墨問挪動的指尖,恨不得將它掰作幾段。
是以,百里婧問他話的時候,他閉口不答。
“赫?”百里婧又湊近了些,低頭去瞧他垂下的眼瞼。
司徒赫哪能受得了她這麼近地瞧著,抬起頭瞄她一眼,悶聲悶氣道:“不用了。”
黎戍笑眯眯地看著墨問,笑道:“你們夫妻倆還真有法子,寫寫畫畫的,故意讓我們這兩個光棍寒磣哪?”
墨問微笑,面露些微羞澀,微微低垂的眼眸卻沉靜無波。
黎戍轉而推了司徒赫一把:“喂,赫將軍,茶酸了是吧?讓小二給你換一杯?”
司徒赫抬腳踹翻了黎戍的凳子。
黎戍慘痛地摔了個仰八叉,撫著屁股哀吟:“司徒赫,你丫的夠了!爺天天被你和婧小白折騰,折騰這麼多年了,今天給點面子成不!”
小二正端著糕點送來,一樣樣擺上桌。墨問瞧見一份顏色豔麗的蜜餞果子,便抬手挪到了百里婧面前,司徒赫瞥見墨問的動作,隨即將自己手邊的一碟鹹肉餡兒的脆餅換過去,語氣冷淡依舊,看都不看墨問一眼:“婧小白不喜歡吃甜的,蜜餞果子、桂花糕,她都不喜歡,吃多了會想吐。”
黎戍低頭喝茶,差點嗆著,呵,打起來了啊?這一下堵得力道正好,夫妻又如何,誰能比得上司徒赫瞭解婧小白?黎戍今天存夠了看戲的心,眉來眼去地偷瞥三人的神色。
果然,墨問的臉色有些微異樣,拉著百里婧的手,又寫了句什麼,寫完還不放手,緊緊捏在手心裡看著她,耐心等她的答覆。
百里婧點頭笑道:“好。”
墨問於是也笑了,低頭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黎戍頓時吸了口氣,眼神飄忽,赫將軍,這啞巴好像不大好惹啊?人家敢張口就親,你敢麼?人家名正言順牽著婧小白的手,你敢麼?人家跟婧小白指尖傳情,你看得懂麼?
輸定了,輸定了。還給人家弄什麼下馬威?
司徒赫心裡憋著一口氣,越來越堵,夾起一塊脆餅就嚼起來,脆餅有點幹,他整個吞下去,噎得直咳嗽,咳嗽牽扯到傷口,渾身都疼起來。他沒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