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去看,那婦人是她來到這裡以後,見過的最美麗端莊的女人,簡直像是從古裝劇裡直接走出來一樣。
只見那婦人上穿蜜合色潞綢五蝠團福花樣兒的對襟襖兒,裡襯的豎領雪白挺括,金絲盤花的一溜扣兒,下著八幅鑲金條帶的花鳥紋鳳尾裙,還繫著兩條松花絛子的玉佩壓裙。頭上掩鬢、挑心、分心、頂簪插戴得錯落有致,舉步抬腳間隱約能在裙幅下瞧見雲頭高底鞋尖兒,走得並不比方氏慢,但滿頭的珠翠不搖不晃,身上的環佩不聲不響,端的是一副大家女眷的模樣。
走到炕邊荷花才瞧清楚她的模樣,柳眉杏眼,雪腮豐腴,紅唇菱角似的朝上微微翹著,一對兒梨渦在唇邊若隱若現,瞬間就成為屋裡最耀眼的存在。
荷花眨巴眨巴眼睛,明知故問地說:“不知這位夫人如何稱呼?”
方氏剛想開口說話,被那夫人微微抬手止住,自己柔聲道:“我就是棠哥兒的娘,你以後叫我齊嬸子就是了。”
荷花哪裡敢那般放肆地叫,微微收斂了神色道:“見過齊夫人。”聽她也沒糾正反駁,就知道原先的不過只是口不對心的客套話,正想著忽然就覺得撲鼻的一股子香氣襲來,然後那指尖如嫩筍的手就覆上了她的臉頰,溫潤滑膩的感覺讓她很不適應地下意識一縮。
那隻手也在同時縮了回去,然後傳來齊夫人帶著笑意的聲音道:“這娃兒生得真好,就是還有些認生呢”
方氏忙賠著笑說:“平日裡也不是這樣,今個兒許是被嚇著了……”
“不礙事,我就是聽說受傷了過來看看。”她說罷朝身後的丫頭一招手,那丫頭捧著用包袱皮兒包裹的一提東西上前,擱在桌上開啟,一一拿出來給方氏看過說:“這裡兩盒,月光白盒子裡的是抹在傷處的,湖水藍這裡面的是吃了寧神的丸藥,另外還有兩塊尺頭,是我家夫人送給荷花的見面禮。”說罷又拈起個匣子抽開來道,“這裡是幾支絹花,聽人說是京裡流行的樣子,給荷花戴著頑吧”
方氏越看越是驚訝,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放了才好,一疊聲地道:“這……這可怎麼使得。”
荷花在一旁冷眼瞧著,那丫頭每翻出一樣物件,方氏就越誠惶誠恐,而齊夫人面上的笑意卻更加深了。所以不等方氏繼續推脫,直接開口道:“娘,既然是齊夫人的一番美意,咱們推讓反而薄了人家的好意,俗話說禮尚往來,有來才有往,才有交情不是?”
齊夫人沒想到荷花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且不要說荷花才五歲,就算是個十五的鄉下丫頭都說不出這樣的話來,所以她雖然面色不動,但是看向荷花的眼神裡卻掩不住的驚訝,不過很快就恢復到鎮定自若地笑著說:“小小年紀果然聰明伶俐,難怪我家棠哥兒喜歡教你讀書識字。”
“夫人過譽了,都是齊公子教得好罷了。”荷花也笑著道。
齊夫人聞言笑笑,起身兒道:“好了,既然見荷花無事,那我就也該回去了,老爺在學堂,把棠哥兒一個人留在家裡我也不太放心。”
這回輪到荷花詫異了,難道自己料錯了,她來就是為了跟自家顯擺一下她家有錢不成?不過很快就聽她身邊的丫頭道:“夫人,哥兒讓您捎口信兒來呢”
齊夫人這才裝作敢剛想起來似的道:“其實最近因為要教你念書,所以棠哥兒比往常用功許多,往常還要人催著去唸書,如今自個兒天天往書房。我原本還說,倒不如讓你去我家陪他念書,可是他又偏生不肯,只得作罷。不過棠哥兒三年後要參加童生試,我就這麼一個兒子當初太寵慣所以開蒙晚,如今他得在家好生唸書,讓我捎話告訴荷花,等考中秀才以後有時間再教她讀書寫字。”
荷花一聽,好傢伙,直接給支到三年後去了,到時候還要考舉人……不過她還是點頭應諾道:“那自然是齊少爺的學業要緊,讀書識字什麼的,我哥也能教我的。”
齊夫人心滿意足地離開,方氏收拾著桌上的東西,忍不住責怪荷花道:“你這孩子,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好說要就要的,也不知要值多少銀子,咱可怎麼還禮才好?”
“讓爹拿去集市上賣了就是”荷花漫不經心地說,“咱家使不到那麼金貴的料子和物件,穿著下田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方氏伸手虛虛地拍了她一下嗔道:“成天介就知道胡說,以後遇見齊夫人,人家問你那料子咋還沒做衣裳,難不成說賣了換錢了?”
“她巴不得一輩子都不再看見我吧?”荷花輕聲嘀咕著。
方氏見她今天奇奇怪怪的樣子,還以為當真是被嚇得驚了魂兒,急忙取了那寧神的藥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