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牆角,卻坐著兩個華服錦衣的老者,每一人手中拿著一杆煙管,煙管翠綠,競似是翠玉所制,這兩個老人面無表情,動也不動地坐在椅子上,讓人無法猜透他們的心意。
老人身側,卻是一個遊方和尚,穿著一襲破舊的灰布袈裟,雙掌合十,垂首而坐,滿屋之中,只有這方外之人,似乎因為自己身無長物,不怕人家打劫。是以神色也最鎮靜。
管寧目光在屋中一掃,雖然他目光移動得很慢,但也不過是剎那間事。
先前發話的那彪形大漢,銳利的目光,冷冷在管寧身上轉了兩轉,冷哼一聲,道:“羊雖是羊,可是不肥,倒害得爺們為你自耽誤了些時間。”“砰”地一拍桌子,長身站了起來。
管寧雖早已覺得此人身材極為彪壯,他這一長身而起,卻仍不禁為之暗吃一驚,此人身材之高大,仍自嚇人,管寧在朋友輩中,索有長人之譽,但與此人一比,卻仍矮得太多,但是此人打在桌上的這一掌,聲音雖重,卻不驚人,管寧目光微腕,偷偷又望了吳布雲一眼,卻見他頭競越發垂得低了,一點也沒有要反抗的樣子,心中不禁大奇:“難道我們也要被這班強盜欺侮一番不成?”
要知道他此刻早己躍躍欲試,想憑著自己的身手,將這班強盜趕走,救一救房中這些束手就縛,毫無反抗的“肥羊”。見了這滿身羅衣、滿頭珠翠、楚楚動人的少婦,心中更是大生豪氣,縱然他武功不及這些強盜,也會拼上一拼。
但是吳布雲此刻的情態,卻又使他大生驚疑之心,微一遲疑間,這彪形大漢又自厲聲道:兄弟深夜之中,把朋友們叫到這裡來,為的是什麼——嘿嘿,我想朋友也都是瞎子吃雲吞,肚子裡早有數了。”
他賣弄了這麼一句自認為極為風趣的話,像是極為得意,濃眉一揚,仰天大笑幾聲,笑聲突地一頓,目光一轉,坐在他身側的兩個漢子,立刻隨之大笑了起來,這彪形大漢冷冷一哼,又道:“光棍眼裡不揉秒子,兄弟兩眼不瞎,一見了各位,就知道各位都不是窮人,嘿嘿——非但不是窮人,而且還都是大大的闊人,因此兄弟也不惜冒很大的風險,在這王平口鎮上,嘿嘿……哈哈,兄弟一向很聽從聖人的話,知道良機萬不可失,像各位這種身份,這麼有錢的闊人,今天競都會住在這小小的王平口鎮上這間破落廟一樣的客棧裡,實在是老天爺要幫我鐵金剛的忙,要我鐵金剛發財,兄弟我怎麼能辜負老天爺的一番盛意呢?”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越說越覺得意,“砰”地一拍桌子,又自仰天大笑起來,這一次站在門口的兩條漢子,坐在桌旁的四條大漢,也都立刻隨聲大笑了起來。
管寧見了,心中又是氣惱,卻又有些好笑,手肘微曲,偷偷在吳布雲肋下一撞,哪知吳布雲卻生像是沒有感覺到,仍自垂首而立。
這彪形大漢名副其實的“鐵金剛”,濃眉一揚,大笑著又道:“各位在這房子裡一共有十多個人,而兄弟們也只來了十多個人,在這房子裡的卻只有六個,兄弟我鐵金剛的名頭在兩河一帶,雖然是響噹噹的,亮閃閃的,可是,嘿嘿——哈哈,各位卻不一定知道,若知各位就會。…”他說到這裡,管寧耳畔,突地響起吳布雲極為低沉的輕微的語聲:“不要亂動,這裡全是——”吳布雲的話說到這裡,也立刻佳口,仍然垂著頭,動也不動地站著,管寧心中更加驚疑,楞了一會兒,只見這“鐵金剛”還在說道:
“因此兄弟現在就露一手給各位看看,也叫各位雖然破財,心裡卻不會覺得冤枉,嘿嘿——我鐵金剛做事,一向漂亮,雖然現在就可以動手,但是——哈哈,卻還是要叫各位舒服些。”
語聲一頓,這志得意滿的彪形大漢,突地伸手抄起桌上一柄折鐵快刀,手腕一抖,刀光點點,“刷”地一聲,向桌上並排放著的三支蠟燭削去,刀光一閃,宛如厲電,燭光一播,仍然明亮,只見“鐵金剛”手中的這口快刀,競停留在桌旁的一個大漢咽喉之前不到三寸之處,刀光猶在不住顫動。
管寧心頭一懍,暗道:“草莽中果然不少好漢,這漢子雖然魯莽,刀法卻端的驚人。”
轉目望去,四座之人,顫抖的仍在顫抖,垂目的仍然垂目,合十的仍然合十,誰也沒有動一動,而這“鐵金剛”卻又哈哈笑道:“各位都是有錢人,大概不會知道兄弟這一手刀法的好處,可是——”他目光一轉,在身側的那些漢子身上一掃,又道:“兄弟們,你們可都是練過三天把式,你們總該知道哥哥魏這一手刀法的好處吧!”
語聲方了,那些大漢立刻轟續道:“高,真高,大哥這一手刀法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