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卻未靜。
郡守府客房,紀林生進門後迅速換了身衣物,隨後便凝神端坐,靜靜感知著房間外的監守。
除了幾處重要位置有軍卒站崗外,還有兩隊衛士在巡邏,但這些都是普通人,並不值得他關注,他真正在意的是客房四周存在的超凡修士。
在他的感應中,院子前後門各有一個修行者在注視著這裡。
但是,這兩個修行者只有洞府境的修為,甚至才堪堪踏入修行路,指望這兩人來看住他一個洗髓境,此地郡守安敢如此託大?
這般被小看,本應格外憤怒的紀林生卻面容平靜,沒有一點要動怒的意思,因為,太刻意了。
是的,太刻意了,從城門口迎接,到無主宴飲,再到現在這種無比敷衍的監視,一切的一切,幾乎都是衝著激怒他而去的。
那麼激怒他有什麼好處呢?靈武郡守總不會認為將他氣的拂袖而去,他就不會繼續調查下去吧,若對方真是如此愚蠢之人,也不可能坐到郡守這個位置。
想不通的事情,一般是由於情報受限,非要強行找出一個解釋的話,就會產生偏差,距離真相往往相距甚遠,所以紀林生沒有放任自己的思緒,而是採取行動。
無論對方以什麼應對,他都不會忘記本來的目的是調查靈武郡守,他該如何行動還是如何行動,以不變靜待萬變。
打定主意,紀林生的身影驀得消失在房間內,在院外兩個洞府境修士和院內一群衛兵根本沒有絲毫察覺的情況下,他就已經出現在院外,也不作停留,他直奔郡守所在小院而去。
郡守所在院子周圍有數名拓脈境以及一名龍門境的修士值守,加之郡守本身也是龍門境的強者,安全自然是無疑的。
而這種程度的防護也給郡守帶來了充足的安全感,此時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與卜師爺在園中把酒暢聊。
郡守是位虎背熊腰的粗野漢子,敞開的衣襟袒露出胸腹部分,塊塊肌肉上覆蓋著與胳膊上同樣濃密的毛髮,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說起話來聲音也十分粗獷,十成十的昂藏大漢。
“咱們就在這喝酒嗎?”郡守有些憂慮:“聽說學宮行巡的修為都很高,會不會被他偷偷潛進來?”
“大人放心。”卜師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保證道:“屬下已經摸過底了,那紀林生不過洗髓境修為,您忘了嗎?咱們這座小院佈設有陣法,不到神魄境想要潛入是萬萬沒有可能的。”
“哈哈哈哈哈……”郡守聽聞此言憂慮之色頓去,一陣開懷大笑後,忍不住高興地拍了拍卜師爺的肩膀:“你辦事,我放心。”
卜師爺眼角微不可查的抽動一下,活動了下被郡守拍得生疼的肩膀,臉上則是微微一笑,帶著幾分驕傲又有幾分自持。
放下心來的郡守用眼角斜了一下身旁侍立的下人,對師爺道:“跟我說說你們今天去接那勞什子紀林生的情形。”
下人會意,立馬給郡守以及卜師爺的酒碗斟滿酒,隨後立即後退兩步,不敢打擾兩人交談。
卜師爺輕輕點頭:“今日我按照您的吩咐前去迎接紀林生,他在城門口就想見大人您,被屬下找個託詞糊弄過去了,當時他的臉色就極為難看。
到了晚上宴請之時,他又幾次三番想要開口,屬下豈能順了他的意,示意城裡幾位曹參軍大人前去敬酒,輪番上陣讓他根本沒機會開口。
屬下特意留意,他走時臉色黑如鍋底,也算是幫大人您出了口惡氣。”
“哈哈哈哈……”郡守又是一陣暢快大笑:“好!乾的好!喝酒喝酒。”
他端起面前的大碗,與卜師爺飲酒用的小盅撞在了一起,然後仰頭咕咚咕咚幾口便一飲而盡,渾然不顧順著唇邊鬍鬚灑下的酒液將胸前衣衫都打溼一大片。
卜師爺則要斯文許多,一手拿著酒盅,另一手撐起袖子掩在外側,飲酒時雙臂一同上抬,外則袍袖遮住裡側動作,儼然一副書生做派,顯得十分文雅。
一碗酒下肚,郡守用胳膊一抹嘴角,砸吧砸吧嘴,忍不住嘟囔道:“老卜啊,要說你哪點都好,就是太斯文了,喝酒就應該用大碗,伱那小盅連我一口唾沫都盛不下。”
卜師爺輕笑:“比不得大人您的豪邁,呵呵,只是這樣一來,這紀林生恐怕就盯上大人您了。”他根本不在意郡守語言的粗鄙,一句話又拉回正題。
卻見郡守毫不在意的揮揮手:“任他來,老子為官十幾年行得端坐得正,從來就沒有幹過什麼違法亂紀的事,豈會怕他來查。”
卜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