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
長廊最深處彷彿有一條淡淡的白色人影,朦朦朧朧的,似有似無。
傅紅雪慢慢地走向她,走向那一片朦朦朧朧。
白依伶茫然地看著他,又似在看著虛無的遠方,他的臉上竟似有一抹淡淡的哀愁,一抹
淡淡的埋怨,和一絲無奈。
走到了她面前,傅紅雪停了下來,一雙黝黑深邃又落寞的眼睛迎上她那茫然的目光,兩
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彷彿有一世紀之久,才聽見白依伶那三分哀
愁,三分埋怨,三分無奈的聲音。
“想不到你會勝了追風叟。”
“他沒有敗。”傅紅雪聽見自己在說:“他只是已沒有了那股殺我的‘殺氣’而已。”
“你早就知道他今天一早就會去殺你?”
“我感覺得出來。”
“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是我要他去殺你的葉白依伶說。
傅紅雪沒有回答這句話,他默默地注視著,過了一會兒,才將那包珠寶遞給了她。
“這包東西是樂樂山為了討你歡心而去‘拿’的。”傅紅雪沒有說出“偷”這個字:
“希望你好好珍惜。”
白依伶接過珠寶,視線卻仍停留在傅紅雪的臉上:“你呢?你難道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嗎?”
什麼感覺?愛的感覺?傅紅雪迴避了這個問題:“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樂樂山己死
了?”
——樂樂山會知道馬芳鈴房裡有這些珠寶,當然是白依伶故意透露給他知道的。
——白依伶當然也知道傅紅雪昨晚一定會到馬芳鈴房間去等兇手。
——她當然也算到樂樂山一露面,就一定會死。
因為在傅紅雪的刀下只有死。
不是敵人死,就是自己死。
花園酷熱,長廊卻陰,陰森森的就彷彿虛無的地獄。
“世上唯有情最純最真。”傅紅雪淡淡地對白依伶說:“或許你還太年輕,不知道情的
可貴,當你有了這種經歷後,你就會知道情的真諦了。”
話音一完,傅紅雪的人也消失在花叢裡,白依伶彷彿仍茫然地立在那一片朦朦朧朧的長
廊裡。
可是如果你仔細看,一定可以看見她那雙眼睛已有淚水在滾動。
“你錯了。”白依伶輕輕地對著傅紅雪消失處說:“情雖然是世上最純最真的,但也是
最令人痛苦的。”
當淚水滴落在白依伶臉頰時,一雙滿布皺紋卻有勁的手搭上了她的肩。
白依伶沒有回頭,因為她已知道這隻安慰的手是誰的。
馬空群的臉上也是佈滿皺紋,每一條紋皺彷彿都在刻劃著他這一生所經歷的危險和艱
苦,也彷彿正告訴別人,無論什麼事都休想將他擊倒,甚至連令他彎腰都休息。
但是他的眼睛卻是平和的,並沒有帶著逼人的鋒芒,現在這雙眼睛正在凝視著白依伶。
平和的眼睛裡,竟出現了痛楚和憐憫,無奈和矛盾,馬空群無言地看著白依伶。
她似乎不願這樣沉默地悲傷,所以她又輕輕他說了一句話。
“我錯了嗎?”
“你沒錯!”馬空群只有開口:“錯的是命運。”
他又輕輕地嘆了口氣:“十年了,你還忘不了他。”
“忘?”白依伶淒涼地笑了:“這種事忘得了嗎?”
——人類最悲哀最古老最深邃的痛苦,就是“忘不了”。
但是忘不了又如何?仰藥輕生?沉淪墮落?人間的悲劇,往往都是因“忘不了”而產生
的。
白依伶她何嘗又不是呢?四石砌的城垣橫亙在布達拉宮和恰克卜裡山問,城門在一座舍
利塔下,塔裡藏著古代高僧的佛骨,和無數神秘美麗的傳說與神話。
透過圓形拱門,氣熱逼人的大招寺赫然出現在葉開他們右方。
宮殿高四十丈,寬一百二十丈,連綿蜿蜒的雉諜,高聳在山岩上的城堡,古老的寺院禪
房、碑碣、樓閣、算不清的窗碟帷簾,看來瑰麗而調合,就像是夢境,不像是神話。
葉開彷彿已經看痴了,他沒想到拉薩竟然美得像夢境一樣。
“美吧?”
“這樣的景象又豈是一個美字所能形容的。”葉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