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廚房又響起了均勻的“嚓嚓”聲。
曉雪沒話找話,“都說真正的好廚師是男的,看來果然不錯。”
“我深信就是最好的廚師,也希望家中能有一個為他做飯的妻子。”
“當然,那當然……”
正在曉雪斟酌詞句時,姜醫生又說了:“你的先生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曉雪臉沉了下來,拿過姜學成手中的菜刀,“姜醫生,你去客廳坐吧。”客氣而冷淡。
“曉雪,你這樣硬撐對誰有好處呢?”
他怎麼可以這樣直截了當?憑什麼?曉雪感到屈辱。
“曉雪,你有選擇幸福的權力。”
他像是抱定了決心。鍾銳揹著她時,是不是也是這樣對別的女人?曉雪心中忽然生出一個惡意的念頭。
“你來這,你妻子知不知道?”
姜學成搖頭,又說:“我不愛她。”
“她知道你今天晚上去哪裡了嗎?”
“我給她留了張條兒。”
“說你有工作?”
姜學成預設。
曉雪辛酸地笑了:這就是男人們。
第二天,他又來了。敲門聲輕輕響起來的時候,丁丁已經睡了,曉雪剛洗完衣服。
“誰?”
“姜學成。”
曉雪猶豫一下,開了門。
“對不起,又來打攪。……我想,把話說完。”
沉默片刻,曉雪讓開身子,姜學成進來。“你先坐,我把衣服晾上。”
“我幫你。”
姜學成隨曉雪來到了晾臺。這是一個晴朗的秋夜,月明星疏。高層建築下,公路上的車燈像一串串流動的彩燈。幾件衣服很快晾好了,曉雪欲回屋,姜學成攔住了她,說:
“在這待會兒,好麼?”
……
曉雪雙肘支在粗糙的水泥圍欄檯面上,看遠方。遠方,人間燈火與天上星光打成了一片。
姜學成與她並肩而立。
“……她是個愛趕時髦的人,精神上不自信的人大多如此,但她表現出的,卻是傲慢,非常傲慢。就說小保姆,她媽媽家不知請過多少個,最後一個一個月前走了,叫她給罵走了。她不懂得該怎麼用人,只好一味地粗暴霸道,她認為這就是對下人的態度,她認為自己是貴族。不錯,她父親現在是一個官,但是,要想改變一個人的遺傳,得經過多少代的淘洗?她父親還好,是怎麼著就怎麼,不像她。比方老頭子愛吃豬大腸,尤其愛吃那種沒洗乾淨的豬大腸,拿回家切切用油用蔥花一炒,臭上加香,一吃能吃大半斤下去,愛吃就吃嘛,倒不失樸實可愛。她不一樣,既無法改變自己的遺傳,又沾染了現代社會的虛榮,弄得越發失去了自己……”
“她長得怎麼樣?”
姜學成迎著她的目光:“非常漂亮。”
“明白了。”
“男人嘛,都虛榮,尤其是年輕的時候……”姜學成不無尷尬地咕嚕。
曉雪淡淡一笑:“也不能說就是虛榮,誰不喜歡賞心悅目?”
“可惜的是,漂亮的女人,自私,愚蠢,聰明賢慧的,又很少漂亮。”看著曉雪的臉,“曉雪,知道嗎,你是一個難得的例外!”
“姜醫生!”曉雪的聲音嚴厲冷淡。
姜學成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無邊無垠的夜空。
姜學成又開始說:“最初她引起我注意的,的確是她的外貌,在她不動不說話的時候,十分動人。但很快我就發現她不是我心中的那個人,但我還是和她結了婚。想知道為什麼嗎?”
曉雪轉過頭看姜學成,姜學成不看她,繼續說:“……從上大學的那天起,我就發誓畢業後一定要留在這個城市裡,醫學院的學生都願意留在大城市大醫院,不知別人的真實想法是什麼,我知道我,我不是為了舒適為了虛榮,假如我學的是地質或導彈,我會毫不猶豫地去荒山野外去大漠深處。我的專業是醫學,醫生需要豐富的臨床經驗和先進的裝置技術,這隻有在大醫院裡才能實現,再好的醫生在工廠衛生所或縣城小醫院裡呆長了也得退化,更何況我們那些初出茅廬的準醫生?畢業的時候,同學們八仙過海各顯其能,我藉助的是她父親的力量……”
“不惜以一生的幸福為代價?”
“沒有事業才是男人最大的不幸。”
曉雪冷笑一聲。
“我知道你會生氣,而且知道此刻你肯定在想:這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