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程,瑞珠跟著佾情坐在馬車裡,憐香和惜玉騎馬,紅玉也跟著四兒一起騎馬跟在馬車後面,景憐由若狹的送親隊伍護著走在隊伍最中,一路無話,隊伍在入夜前安營休息,瑞珠因為嫌現搭帳篷太費事,馬車又夠大,就把紅玉也叫上馬車和佾情三個人擠在一起湊合著睡了一晚。
隊伍一共浩浩蕩蕩的走了四天,終於在一日太陽快要落山之時到達鳳棲的邊寨主營,瑞珠在馬車上遠遠望過去,只見蒼茫暮色之種,遠處從荒原上突兀的聳立而起圍牆高約八米,上面用桐油漆成黑色,既防火又防蟲,牆上一水的銀鐵灰的飛獸撥雲簷,正門塗朱,左右兩扇各長一丈六,門上各有十六枚拳頭大小赤金睚眥走獸釘,門樓上飛鳥展羽神獸吐珠,雕鑿劈刻或靈或怪,個個彷彿凶神附體,卻又碧瓦金瑤。
瑞珠怔怔的盯了那狀似鐵桶般的邊城半天,才輕輕的吐了口氣,低喃般的說了一句:
“好氣派的城啊……”
“這座邊營自將軍十六歲鎮守,僅用三年時間便修葺一新,可謂是固若金湯。”周盞青在一旁望了望面露微訝的瑞珠,低低說了一句,瑞珠盯著那城的眼中微閃過光芒,面上卻依然聲色不動。
車行越近,瑞珠已漸漸可以看清那城門上的匾字,只見嵌於重簷飛翹之中的大匾上龍飛鳳舞出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肖南。
瑞珠望著匾上那氣勢傲然的兩字發了半天呆,才又若有若無的嘆了口氣,邊營……邊城……只差一字……可,論到實物上卻是差很多的,她好像還隱隱記得自己聽說過關於這位震北將軍肖南王的一些奇事,比如說她曾聽說她性格豪爽卻又性如烈火,從小與她一起長大又一起從軍的貼身副將只因錯違軍令就被她亂鞭打死……再比如她還聽說先帝在時有臣子曾敬她如軍神轉世,曾有多事的茶館書客為她編撰了整部的震北奇將傳……還比如她又聽說她那女帝姐姐在西南漁米之地劃了萬傾水湖良田賜她封王,而她卻只接了王號,依然帶著手下親隨回到這東北苦寒之地為國駐守邊疆……
傳言自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可,不管別人傳說過什麼,瑞珠如今只從那氣勢威嚴鳳舞龍飛的兩字匾額中便已品出了滋味,肖南,頂天立地!肖南,傲視狂凌!
“哈……”瑞珠莫名其妙的咧開了嘴,周盞青有些驚異的望了瑞珠一眼,瑞珠咧了咧嘴,忽然轉頭望向周盞青低問道:
“此次回程拖時已久,本王雖欲親入邊營拜會肖南王但無奈時不待我,況且邊關大營不好隨意借住,今日天色已晚本王就在此處安營,明日大家一別肖南王處還望盞青代為問候。”
“……”周盞青望著瑞珠那張似笑非笑的微瘦面龐,低下眼,眼瞼跳了跳,再抬起目光時,眼中已帶出情不自禁的笑意。
“如此說來,盞青便在今晚與王爺暢飲盡歡了。”周盞青亮閃閃的眼掃了瑞珠一眼,轉過頭去吩咐隊伍原地駐營,又譴人騎馬去已是不遠的邊防主營稟告將軍天色已晚,隊伍要在外休整一夜,明早天明以後再入城歸營。
瑞珠望了望那在越沉的暮色中顯得更加威偉的邊城,目中閃了閃,轉頭翻身下馬,雖然她對那位傲睨天下的軍神王爺不能說沒有一點好奇,不過,家事,國事,天下事,她唯情字一事上心,所以,明知眼前那是汪攪混的水,她就更不能下足去趟了。
帳外細雪漫天,帳內紅炎獵獵,初時帳中還有若干副將作陪,酒過三巡,那些將官都漸漸告辭請退,最後只剩瑞珠和周盞青兩人隔案把酒,又喝了兩巡,瑞珠微瘦的臉已被那粗陶壇裡的烈酒燒得飛起了兩片暖紅,周盞青一雙漆目也被酒醺得越亮,兩人開始還天南地北不著邊際的閒聊,喝到酣處,兩人反倒都安靜下來,瑞珠秀目微閉的一邊一小口一小口噙著盞裡的酒一邊聽著那帳外呼嘯的風聲,周盞青低著眼也慢慢喝著碗裡的酒,一雙漆目卻沉沉的盯在瑞珠臉上。
瑞珠臉上慢慢若有若無的露出絲笑,又聽了會兒風聲,瑞珠才睜眼,喃喃般的自語道:
“這北地雖然苦寒,不過也有它令人流連的地方,我落難那一月雖過得艱辛,可若是以後在安逸中想來,那艱辛卻也有艱辛的味道……”
周盞青黑沉沉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瑞珠帶笑的眼,靜了三刻,才忽然向著瑞珠舉杯道:
“王爺乃是盞青所見之人中極為難得的聰明人,盞青敬你。”
“哈……”瑞珠輕聲一笑,接過周盞青手裡的酒慢悠悠的仰頭幹盡,回過眼睛望進周盞青漆黑的眼微醺道,“盞青莫要害我,要知道天下之中,死得最多也死得最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