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他帶著沈澤去逛花市。
那時的他是真年輕,從內到外都還是個年少輕狂的毛頭小子,他開車載著沈澤在大馬路上兜了一圈,然後在花市門口停下。
沈澤是正兒八經的文人,天生喜愛這些花花草草,碰見這些連腿都抬不動,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見什麼都喜歡。
而後兩人偶然路過一個寫毛筆字的小攤子,沈澤一時興起,宣兵奪主地問那擺攤的老頭要了紙和毛筆,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寫下了“飛黃騰達”這四個字。
擺攤老頭一看,嗬,小夥子字寫得比自己還好呢,遂擺擺手,說自己不差這宣紙錢,就讓沈澤免費拿走了。
沈澤臉上帶著一絲得逞的小得意,將那張紙轉送給了楚崢。
飛黃騰達。
即使上輩子楚崢再不認得幾個字兒,他對這四個字也是熟得不能再熟,哪怕它們以再刁鑽的姿勢混在萬萬千的方塊字堆裡呈現在他面前,他相信自己也能一眼就辨認出來。
那是最初的最初,沈澤對他的美好祝願,不摻假的。
然而捧著那四個字,對著沈澤的笑臉,楚崢卻在夢裡止不住地哭了。
第二天醒來,一切如舊。
傷筋動骨一百天,楚崢在醫院裡呆足了快一個月,期間他完全動不了,全靠唐冶照顧,但他家裡還有個懷孕的老婆,這麼佔用他的時間,楚崢特別過意不去,有時候他硬要來,都被楚崢生生趕走。
醫院配送的病號餐特別難吃,沒了唐冶送飯,楚崢就和王悅兩個人吃吃外食,王悅一小屁孩兒,什麼也不懂,照著自己的喜好給楚崢帶了好幾頓辣的,吃得楚崢傷口發炎,被醫生臭罵一頓。
關於看書,楚崢這幾天也算是摸出了些門道,光是看不行,還得學。
他問王悅借了本現代漢語字典,又買了好幾本書放在床頭對照著看,下了狠心要刻苦鑽研,頭懸梁錐刺股,進步不可謂神速。
可憐他年紀算起來都已經是三十好幾的人,還要跟個小孩似地學認字。
不過他已經想好了,要想找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必然要先掌握文化知識,再往前推,就是他上輩子活的那個年代,連在道上混都要看學歷了,要不是他入行早,早被時代淘汰了。
那時候他還有沈澤幫忙,不過現在沒有了。
等會兒,怎麼又想起他來了?
楚崢覺得頭疼,索性放下書,疲憊地揉了揉眼睛。
不一會兒王悅鬼鬼祟祟地從外邊進來了,他手裡拎著一袋吃的,一邊悄悄帶上門,一邊還扭頭撅著屁股趴在門縫裡往外瞧。
楚崢撈過手邊的一個桔子朝他背上扔過去:“臭小子你幹嘛呢?”
王悅回過頭來,神神秘秘地說:“崢哥,你猜我剛看見誰了?”
第四章
楚崢重新把書拿起來:“誰?林青霞?”
王悅搖頭晃腦地走過來,湊到他旁邊低聲說:“我看見沈澤了!他又來醫院。”
楚崢沒什麼大反應。
王悅晲了他一眼,又接著道:“他和一個男的在一起,那男的穿得衣冠楚楚,特別像個禽獸。”
楚崢把手裡的書翻了個頁。
王悅新奇地看看他:“崢哥,你真不吃醋?”
“有什麼好醋的。”楚崢說。
王悅流裡流氣地拽了下褲腰帶,衝他翹起大拇指:“好,好樣的,男子漢,佩服!”
楚崢瞧了他一眼,甩手把書丟了出去,王悅忙抱頭躥到一旁。
這小子經過一番調/教,已經知道該怎麼給病號買飯了,今天他給楚崢帶了砂鍋粥,兩個人喝得狼吞虎嚥。
喝完粥,楚崢對王悅說:“今天的功課做了嗎,給我看看?”
王悅正在收拾他們吃完了的一次性碗筷,聞言整個人一僵。
“怎麼著?沒寫?那試卷成績單呢?你們這幾天該期中考試了吧?”
“哎嘿嘿……”王悅滴溜溜地轉了下眼珠子,討好地衝楚崢笑笑,“我這不是……還沒考嗎?沒考哪兒來的成績單啊?”
“是嗎?”楚崢不信,從枕頭底下摸出了自己的諾基亞手機。
王悅:“……”
楚崢隨手按了幾個鍵,把手機貼到耳朵邊,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他和顏悅色地道:“喂,張老師啊,我是王悅的家長……”
王悅就差沒給他跪下了,想起他往日做派,兩條腿直打顫,想伸手過去奪他的手機,又不敢,最後乾脆利落地收拾完東西,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