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和小十四一同留了下來……唉,我不是同你說這個,我想問你,”她一咬唇,“唐家是不是和當初昌河決堤有關?”
樓江槐暗驚,若無其事地摸摸他的大鬍子,“哪有的事,他們純是來義務幫忙……”
“你不要瞞我,以往你們一起爭執,常會提到『十萬償金,十年白工』,原來我不明白,以為是樓家和唐家之間訂的什麼協議,可是這些唐氏少年私下拌嘴,我卻聽清了,唐家和當初村裡發洪水有關,所以才來善堂幫忙以作補償。”
樓江槐咬牙切齒,“這些不成事的小混蛋,竟敢說漏嘴,我去一個個揭了他們的皮!”
“槐樹,你站住!”
樓江槐怔然看她,訥訥地道:“我和三哥四哥到蜀中唐門,替村裡討個公道,雖然討來償銀,討來人丁幫忙,總是不能改變什麼,人已經死了,屋舍莊稼也毀了,再多的銀子再多的人也補償不了,唐家一年派出門弟子四十九人,一半往軍裡,一半到善堂,聽我們派用。我們一直都瞞著村裡人,只說是來幫忙的,但、但你現在知道了。”他有些頹喪,小聲嘀咕:“我是沒幫上什麼忙,上次你籌銀還被我弄砸了……”
“槐樹,你不要這樣說,我、我不是怪誰。”她嘆了口氣,柔聲道:“你和樓三哥在村裡無親無眷,卻為了我們出頭,是我該替鄉親們感激你們才是。你們有一身好本事,所遭的事卻不是我能想得出的,輕描淡寫一句『討公道』,必定兇險萬分,別人不知,我確信絕不輕鬆,你們為村人盡心竭力,又有誰能明白。”
樓江槐輕柔地摸摸她的發頂,“你恨唐家人嗎?”
她神色複雜,眼波輕泛,隱隱有水光,好半天才輕聲道:“那是一群孩子,我恨他們什麼,就算是以前來這裡的唐家人,也不是他們毀的堤,並不該給人恨。”她想了想,猶豫道:“那、那炸堤的人呢?”
樓江槐唾棄,“他的日子可不太好,聽說日日被心有怨氣的同門暗算,大概傷得很久都沒有下過床了。”
她“啊”了一聲,心緒翻騰,說不清是快意還是同情,思索良久方道:“我知道就算了,對村裡鄉親還是不要說漏的好。啊,我去告訴新十九……唉,他們怎麼老用數字代替名字啊?真是拗口!他明日回幹峪嶺,我囑他一聲,叫他提醒他在村裡的叔伯兄弟別再說漏了。”
她轉身就走,樓江槐急道:“你沒有別的事和我說嗎?”
小扇詫異回頭,“別的?沒有呀。”
“真的沒有?”
她回想一下,“沒有啊。”
“真的真的沒有?”
“……槐樹,你沒事吧!”
“啊,沒事沒事!哈哈,怎麼會有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哈哈哈,你真的不用管我……哈哈哈,小葫蘆,你在哪裡?給鬍子大叔抱一抱——”
嗚……順便也給他哭一哭!
X年X月X日
淮安善堂
“老五,看你喜上眉梢,不會是……”
“去去去,你這愣頭愣腦的,懂什麼?別打擾我想事情。”
“唔,小扇還沒開口吧?你天天想來想去,長年如此不是好事情。”眼神邪轍瞟過去,“老三,你一把年紀,不娶妻也不找女人,是不是……不行啊?”
“……關你什麼事!”哼了一哼,老三終是不服氣。
門口的人向屋內探探頭,“槐樹,你在不在?”
“在在!”大鬍子很興奮地迎上去,“小扇,你不是要和我說事情?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咦,樓三哥也在啊?太好了!”小扇急匆匆地道:“三郎救了二十幾個被拐賣的小姑娘,本來說屯安置在善堂,可她們現在都擠在大門外哭,怎麼都不肯進,哄也哄不停,快來幫幫忙!”
“呃?小扇!小扇!我們原本要說的事呢?”
小扇已跑到廊上,回頭向二人急急招手,“快呀!”
“喂喂,原本要說的事……”
手臂搭上他肩頭,樓三哥司空見慣地拖他往外走,“走吧兄弟,正事要緊。”
X年X月X日
行李一包一包扛上車,大鬍子狠報地瞪著車輪,釘在原地拒不挪步。
為什麼啊?!昨天明明就要暗示他,忽然某個混蛋捎來一個訊息,說是幹峪嶺山村湧進一批逃荒難民,無處落腳,各家各戶安排不夠,不得不擠進善堂,如今人手緊缺,傳信讓這邊過去幾個人幫忙。而小扇最是心軟,自然第一個響應,結果讓他又是一場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