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2 / 4)

小說:斑鳩 作者:白寒

岡條夾的木障子。屋子裡還算整潔,聞不到多少煙火味,是獨身男人的那種清冷和簡練。孫晉住東屋,東屋沒有幾件傢俱,顯得空蕩蕩的,靠東牆一張木質單人床,南面窗前放一張書桌,書桌旁有個大箱子,上面放了一些書和各種印刷品。看室內的陳設,更像是一個單身宿舍。我住的西屋倒是有幾件老式傢俱,靠北牆是米櫃,米櫃前是一張長條春凳,火炕上放一個雕花炕琴。

孫晉很忙,工作沒有一定時間,經常是下班之後,還有人找上門來。找他的人大都是鄉下來的,要救濟,申請困難補助,他得不停地面對人們愁眉苦臉的傾訴。孫晉就像一個面對各種傷口的外科大夫,他總是顯得很疲憊。

我們在一起搭夥,一般都是我做飯。我的廚藝有限,煮粥下麵條還可以,做菜就差遠了,好在孫晉不挑食,什麼都能對付。他吃飯很快,狼吞虎嚥的,三五分鐘一頓飯就結束了。一般情況下他會自己把碗洗了,然後心滿意足地說:“吃得很好!”彷彿完成了一項什麼任務。大概是獨身生活不得已養成的習慣,孫晉特別愛吃鹹菜。灶間門後有一口瓷缸,辣椒茄子芹菜豆角一股腦兒醃在一起,據他說,每年秋天都要醃滿滿的一缸鹹菜。此外他還愛吃餷子,那是唐河特有的一種玉米麵條,短短的圓麵條,三五寸不等,類似於北方的河漏,可以下在湯裡,叫“湯餷子”,也可以幹炒,配以蒜苗、蛤肉,叫“扒拉餷子”。初到唐河的時候,在一家飯鋪裡看見很多人都在吃這種東西,覺得挺稀罕,也要了一盤扒拉餷子,吃了兩口便覺得酸烘烘的,不是期待的那種味道,問店夥計是不是餿了,店夥計笑著說吃的就是這個味兒,不酸還不好吃呢。孫晉家西頭是一個餷子鋪,下班路過的時候他動輒買一些回來,挽起袖子親自上灶,或煮或炒,弄得滿屋子都酸烘烘的,臨吃的時候桌上再放一盤鹹菜,一副別無所求的樣子。勉強跟他吃過幾回,我逐漸也習慣了。其實餷子還是不錯的,爽滑開胃,做起來也簡便,即使吃不完,也不會粘成坨,下頓熱熱,還和現做的一樣。

孫晉的朋友(3)

孫晉的院子約有半畝地,就那麼閒著,彷彿從來沒種過,這在我們子午山是不可想象的。種地我是內行,趁休班時候便把地翻了。這裡原是唐河河床,土質很好,黑油油的。我在院子兩邊種了好多蔬菜,只有中間留出一米寬的甬道。孫晉有空也幫我收拾,叉著腰往地裡澆水,他說自己懶,以前從沒想過在院子裡種菜,說是讓你這麼一收拾,真像個居家過日子的樣兒。他還去弄了幾株芍藥回來,栽在甬道兩邊。晚飯後,孫晉動輒踱到院子裡,繞著地邊巡看,或做擴胸動作,挺愜意的樣子。

一個星期天上午,我正在院裡栽辣椒,程天佩的表姐——那個叫羅蘇維的師範生來了。看見我她挺意外的,說:“原來是你!”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她,我說你找孫科長嗎?他早晨出去了。她像沒聽見似的,摘下挎包送到東屋,片刻出來了:“知道孫晉有個房客,沒想到是你。”她笑望著我,“怎麼,現在不做買賣了?”

我說沒想到你和孫科長是熟人。她撿起地邊的鐵鍬拍著土坷垃,說我和孫晉是朋友,老朋友了,我常來,只是沒看見你,其實我還吃過你烙的餅。我說手藝還可以吧?她說不敢恭維,硬得能打死人,水加少了,面餳得也不到時候。我說那是我們山東人吃的,有地方特色。她說地方特色就是咬不動,不讓人吃。又問要不要幫忙。我說門口有水桶,你幫我打點水來。她把鐵鍬插在地裡,提著桶進屋去了。坦率說,我不願再看見她,尤其是現在,在孫晉家裡。當然,她不會知道我的背景,但是孤城驛那一段已經夠糟糕的了,我不想讓孫晉知道我曾有過流浪的經歷,而這個女學生和孫晉的關係似乎很密切,看樣子是躲不過去的。她提了一桶水出來,左手還拿著水瓢。我說你把水桶放在地邊,別弄髒了衣服。她放下水桶,把褲腳綰了兩道,然後把水桶拎到地裡,拿起水瓢幫我澆水。一棵辣椒苗栽下去,我隨手在壟上旋出一個小坑,她就把水澆在坑裡,可能澆得急了,有兩棵辣椒苗漂起來,她重新給栽下去,弄得滿手爛泥。“你栽得太淺了,”她伸出雙手,“來,幫忙給衝一下。”我舀了一瓢水給她沖洗,說以前沒幹過這麼髒的活吧?她說她們學校有一片菜地,都是學生自己種,在學校她是主要勞動力,什麼髒活累活都幹過。她洗完手,接過水瓢,說你栽的是兩個品種。我說一種是尖椒,辣的,你跟前是綠袍子,甜椒。問她上幾年級了,她說上三年級,再有兩個月就畢業了。 我說你們崇正師範挺出名的,畢業後找工作不會有問題吧?她說只要願意,基本上都能找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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