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相見,卻仿若隔世。此刻的蕭昇再不是以往那個浪蕩衝動的小霸王,他一身黑金鎧甲,剛硬俊朗的臉上鬍子拉碴的,狹長的眼睛沉靜的就像上好的黑曜石,透出不同尋常的果敢堅毅。
他果真是變了,彷彿一瞬間從一個小屁孩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然而成長帶來的後遺症就是疏離,看見這樣的蕭昇,蔣雲婷一瞬間愣住了,她有心誇幾句他變的如此英勇不凡,實乃可喜可賀,然而嘴巴微微張了張,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這樣的感覺就像是此去經年,再遇故人,說不出的彆扭晦澀。
正僵持間,蕭昇突然大笑道:“蔣雲婷,你現在怎麼成了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小么雞似的,我一隻手就能打得你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他爽朗的笑聲驅散了久別重逢的尷尬,蔣雲婷想:我暫且放你一馬,看在你這副鎧甲很讚的份上!然而蕭昇卻聽不見她內心的聲音,他繼續囂張的道:“蔣雲婷,你看我這副黑金鎧甲怎麼樣,是易老親自鍛造的,全天下只此一副哦!”
蔣雲婷臉色瞬間黑了大半,她當然知道這是黑金鎧甲,卻怎麼也沒想到這是易老的封山之作。易老是當世鍛造兵器的能匠,他鍛造的鎧甲幾乎是千金難求,蔣雲婷從十三歲起,就滿心盼望著擁有一副這樣的鎧甲,然而現在卻被蕭昇捷足先登!她氣急大喊:“蕭昇你這個王八蛋,不是說好要公平競爭的嗎?你怎麼搶先去了!!”
蕭昇眼波流轉,意態閒閒的說道:“說好?我怎麼不記得這件事?!我只記得某人只知風花雪月的,忘記了當年的雄心壯志!”
蔣雲婷一愣,心裡似濺了水珠的熱油一樣,炸裂聲翻騰聲不絕於耳。她知道蕭昇所說的雄心壯志是什麼,鐵馬金戈戰場殺敵,山河萬里單騎暢遊,她從來都不甘心做一個閨閣中的美嬌娘,她要的是海闊天空,翱翔雲間的大自在。可是現在的自己多久沒有摸過刀劍棍棒,多久沒有想起鐵馬冰河,她的雄心壯志被磨得一乾二淨,當年誓言聲猶在耳邊,而她的想自由的心思卻淡了很多。
蔣雲婷問自己後悔嗎?想了許久答案還是堅定的“不”!總有一個人讓你百鍊鋼也成了繞指柔,你願意為他脫下戎裝鐵甲,放下百尺干將,拋卻山河萬里,只在棲身他的旁側為他生兒育女,白首終老。她輕輕撫摸著肚子,心頭千萬種情緒慢慢沉澱下去,最後只輕輕說出一句:“蕭昇,我現在很幸福。。。沒了雄心,我好像也很快樂。。。。。。”
再多的言語都抵不過她這句“我現在很幸福”,蕭昇還能說什麼呢?他媽的蔣雲婷自己一臉恬靜捧著她的大肚子在他的眼前笑的如此刺眼,她嘴裡口口聲聲說著放棄了他們少年時共同的夢想後獲得的快樂,他還能說出什麼呢!蕭昇眼裡的笑意瞬間退散,肆虐狂亂的風暴在眼裡盤旋凝結卻最終歸於寂靜,蕭昇面無表情的轉頭離去,那份決然勁頭讓蔣雲婷愕然之極,她疑惑與自己可否說錯了什麼話,怎麼惹得蕭昇這個神經病又開始抽風,不過蕭昇的脾氣一向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她也習慣了。看來脾氣這東西是怎麼也改變不了啊,蔣雲婷兀自搖頭感嘆一番,才回首朝皇后寢宮而去。
坤寧宮的依舊是大氣莊嚴的樣子,只是上一次來時的那種萬紫千紅,鶯啼嚦嚦的場面卻是沒有了。死了陳貴妃,病了老皇帝,嬪妃都人心惶惶的,誰還有心思來坤寧宮裡賣嘴?
蔣雲婷一步步慢慢走入,心裡是無比的寧靜和踏實。上一次的她還像是張牙舞爪的小獸,看誰不順眼都想撓一爪子,然而這一次她卻沉靜起來。人都是會成長的,會選擇用更圓滑更通融的姿態面對這個世界。
時皇后還是老樣子,端莊大氣的尊貴國母,她高高階坐在鳳座上,完美的像一尊雕像。看見蔣雲婷進來,時皇后的眼睛動了動,蔣雲婷立身行禮,態度恭謹姿勢標準,完美的幾乎挑不出錯來。
時皇后倒是稍微有些驚訝她的改變,畢竟現在的蔣雲婷再不是那副猴子樣,看起來與帝京的其他貴婦也差不到那裡去。她例行公事的開口問道:“老六媳婦兒,你和老六是怎麼回事?怎麼能罔顧聖旨,擅自歸京?”
蔣雲婷立直身子,坦蕩的抬頭道:“啟稟母妃,非是雲婷大膽抗旨,而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們夫妻二人。”
時皇后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她微動眉眼,淡淡說道:“到底是何情況,你且說清楚。”
蔣雲婷遂將那日的情況一五一十說出,末了,她說道:“母后,那黑衣衛的隊長陳威拿著皇上的烏金令牌,假傳聖上口諭與娘娘懿旨,我與相公又極為憂心父皇的病情,才會被騙入京,且說那陳威實在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