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班,我要上班去。”握著馮心蘭的手,哭著,“媽,這個婚我不結了,我不能為了媳婦讓爹媽為難啊,他們一家不是東西,逼急眼了,我到派出所自首,我寧肯背個罪名,也要回了這門親……”
馮心蘭流著淚:“兒子,別胡說了,放心,媽一定給你置上表,一定讓你頭年把婚結了!”
正房裡, 馮心蘭悄聲飲泣。肖長功衝著馮心蘭發火:“ 哭什麼? 死不了!他這是逼宮!我就不信這個邪,我就是不給他買表,這個婚不結就不結!”馮心蘭默默地聽著,一句話也不說。
肖長功發完了火,用裹腳布纏著腳,卻怎麼也放不到棉襪子裡去。
馮心蘭說:“他爸,穿不進去啊,你就歇幾天吧,姜大夫不是給你開了診斷書嗎?”肖長功長嘆一聲:“唉,我真的走不動了,就歇幾天吧,你到廠裡給我請個假吧。” 他寫著請假條, 淚水從眼窩裡滾了下來:“ 又要請假,廠子裡忙啊,我難開這個口啊。不行,我還得上班。”馮心蘭流著淚:“他爸,你是咱家的頂樑柱啊,你可不能倒下,看在孩子的面上,你不能叫名拽去命啊。” 肖長功嘆著氣:“唉,你是不理解我啊,我就是為了名嗎?好吧,給我請個假吧。”話音剛落,肖玉芳慌慌張張跑進來:“嫂子,不好了,月玲站不起來了!”
三個人慌慌張張跑出去。
三個人跑進東廂房來,月玲奄奄一息地躺在炕上。
馮心蘭驚道:“ 哎呀, 孩子病得不輕啊, 趕緊送醫院吧!” 肖玉芳哭著:“今早我給她穿衣服,她站起來就像麵糰又坐下來,渾身就像沒骨頭一樣,” 邊說邊搖著孩子癱軟的小身體, 哭喊著:“ 月玲—— 月玲——”
馮心蘭:“前些天也是這樣,快別說了,送醫院吧!”肖長功急忙背起月玲朝外走去。
醫院的病房裡,一床白被單蓋在了月玲小小的身體上。
肖玉芳沒有哭,她抓住孩子的手貼在臉上,慢慢地搓揉著……
肖長功和馮心蘭不忍心看這悲慘的一幕, 含淚默默地走出病房……
肖玉芳像傻了似的,慢慢地重複著這一個動作,她的眼裡已經沒有了淚水……
楊老三悄悄地走進來,他走到床前,默默地看著那具瘦小的身軀。
他彎下身子,把孩子緊緊地抱在懷裡,他傻了似的在屋裡轉著,伸出粗糙的大手,輕輕地拍打著孩子的後背……抱著孩子,楊老三走到窗前,突然他的身軀彎了下去, 聽不見他的哭聲, 卻見他的身體不停地搖晃著,顫抖著……
風雪中,馮心蘭慢慢地走著,她的臉上淚水和雪花融在一起……
馮心蘭走進房來,走進裡屋,把加班的饅頭撕了幾塊,用熱水泡開,端到肖長功面前。肖長功躺在炕上,他望著馮心蘭,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馮心蘭的淚水撲簌簌地滾落下來。肖長功指了指飯碗, 輕聲說:“給德龍送去吧。” 馮心蘭輕聲地說:“唉,廠子裡又有不少人浮腫得都不能上班了。” 肖長功說:“不管怎麼著,咱要咬著牙跟著黨,困難是暫時的,咬咬牙咱就能把這道坎兒邁過去!”
大工匠 第十三章(5)
西廂房裡,馮心蘭還在勸肖德龍:“老大,吃點飯吧。”肖德龍道:“媽,我吃不下去啊,這心裡像是塞了把亂草,堵得慌。”馮心蘭握住兒子的手說:“兒子,相信媽,媽肯定給你買上歐米伽,媽想辦法。” 陸小梅一家人正在吃晚飯,馮心蘭走了進來。陸小梅站起來:“馮師傅,吃了沒有?一塊吃點。”馮心蘭說:“剛撂下飯碗,吃你們的。” 陸小梅問:“馮師傅,有事啊?有事就說,咱們姐妹別客氣。”馮心蘭羞赧地說:“小梅,是這麼回事……”
陸小梅說:“馮師傅,實在對不起,但凡能擠出來,我不會袖手旁觀,要不我幫你幾斤糧票吧。”馮心蘭道:“不用了,有你這份心就行了,我再到別的工友家看看。” 馮心蘭憂鬱地走著,回想著,愁眉不展。
谷主任一家人也在吃晚飯,馮心蘭走了進來。谷主任熱情地招呼著:“心蘭,坐,吃了沒有?我做了野菜糰子,挺好吃,吃點。” 馮心蘭說:“ 我剛吃過, 飽飽的。我是想……” 瞅著谷妻。谷主任看著她:“沒事,家裡我當家,要借點糧票?”馮心蘭說:“不是,你大侄子要結婚了。” 谷主任道:“噢,德龍要結婚?請我喝喜酒?”馮心蘭說:“喜酒少不了你的, 有點難心事……” 谷主任衝妻子使了個眼色。谷妻出了屋,一會兒走進來,拿出幾塊錢給了馮心蘭。
谷主任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