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繼續道:“每個人生來都是渾金璞玉,需要親人、師長乃至世界將他們雕琢成型。倘若在年幼的時候受了重擊,那不管玉質品質如何好,都是內有瑕疵的。像這樣的璞玉,就只好順著瑕疵,小心不碰觸那些暗傷,琢磨成特殊的器,也就是巧雕。這樣雖然偶爾會成就獨一無二的極品,但更容易成為廢品。況且就算偏鋒走得再好,終究走不回至高的正道上來了。而帥兒,可以走平和中正,滂滂大氣的至高神路。”
百里曉忍不住道:“這……至高神路……是不是有點遠了?”
水思歸道:“你不懂。”
這三個字,讓百里曉閉上了嘴。
水思歸嘆道:“倘若給我幾年的功夫,將該教給他的都教給他,那就是之後走了,我也相信他能走一路平順道路。但天時不與我,區區一個多月的時間,實在不足成事,往後他的路就很難預測。留他一個人在此,我也不放心。”一面說,一面盯住百里曉。
百里曉心中暗動,道:“公子固然年幼,但晚輩痴長了這麼多年紀,您要是信我,我也可以代您……”
水思歸道:“就憑你也能代我?”
百里曉的話戛然而止,對於水思歸,他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小心道:“您的意思?”
水思歸道:“這孩子雖然年輕,但已經有些主意,只是缺少一個在旁邊提點的老人。眼前也實在沒有旁人。這樣吧,往後你就留在他身邊,除了給他介紹別門別派的武功,就是提點他,照應他一些。但我不是要你教導他。他做什麼決定,你不許干涉,他若沒有性命之危,你也不許替他出手。他若吃了什麼虧,那是他該得的,不用你越俎代庖。除非他問到你頭上,你再提自己的看法,他若不採納,也是他的事。”
百里曉低頭尋思片刻,道:“明白了,你要我輔佐他。”
水思歸難得的對水思歸的話有了正面回應,點了點頭,又突然道:“你今年多大?”
百里曉道:“晚輩犬齒五十又四。”
水思歸道:“五十四歲才金剛境界,這資質也是一般的很了。不過你分心太多,還有如今的武功,也算勉強。”
百里曉臉色一紅,暗自腹誹道:“我的資質還不好?金剛境界可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五十歲達到這個境界的才有幾人?況且我是自學成才,方有今天的地步,不比那些名門子弟強上百倍?但你這怪物……唉,說不得,一說都是淚。”
水思歸道:“五十四歲,那正好,你輔佐他六年,到時候你六十歲,他正好十八歲,也該離開此地了,自有其他去處。那時候麼……”
百里曉道:“到時候我護送公子去大荒。”
水思歸淡淡道:“你在試探我的來處?”
百里曉汗一下子落下,忙道:“晚輩不敢。只是您……”
水思歸道:“別試探了,說也無妨,我不是大荒來的。”
百里曉一驚,低聲道:“難不成,難不成您來自五……”
水思歸略一揚眉,道:“你倒是挺博學的,連那裡都知道。不過還是猜錯了。我來自什麼地方,與你無關,我倒要問你——”
他一字一句道:“你還想入先天麼?”
百里曉臉色大變,目光中升起一道熱切的光芒。
第二天,水思歸最後檢查了一下孟帥的功課之後,長嘆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咱們師徒緣分也該告一段落了。”
孟帥早知會有今天,但心情依舊難過,道:“恩師,將來還有再見之日麼?”
水思歸道:“倘若你能一路走上去,總會再見的。這大齊朝雖然兵荒馬亂,但相對而言,已經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你就在這裡呆到先天吧。”
孟帥道:“那之後我要去那兒?”
水思歸伸手一劃,在空中寫了一串金字,按在孟帥手背上,金光一閃而沒,道:“這是我給你的提示。等你境界到了,自會告訴你該去哪裡。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這金字也算一護身符,能保他三次不死。
不過沉吟了一下,水思歸併沒有明確告知,讓這孩子心中有了倚仗,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再次叮囑了幾句,無非是房子、盆栽、飲食這些瑣屑小事,又提醒他若有什麼疑惑,不妨去問百里曉,水思歸這才長出一了口氣,道:“有緣再見吧。”
話音剛落,只見他緩緩地抬手,手上出現了一道刀光的虛影。
嗤——
刀光驟然向下一斬,空中憑空出現了一道裂隙,金光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