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登基,有了三百年天下,足以證明天命在此……要是天命在中山王,他們哪還能等到今日?況且他們代代不得壽終,分明是天命不佑,德行有虧……”
皇帝突然喝道:“唐羽初!”
唐羽初渾身一震,道:“陛下……”
皇帝道:“你父親會背叛我麼?”
唐羽初叫道:“決計不會。”
皇帝道:“你父親會背叛你麼?”
唐羽初一呆,皇帝道:“你還有親兄弟姊妹數人吧?我知道你得父親器重,向來在手足中風光無二,可你還有其他姊妹吧?中山王年僅二十,未有王妃,再從唐氏選一個美人,也不為難吧?”
唐羽初連嘴唇都白了,身子微微哆嗦,皇帝道:“有朕這個皇帝,才有你這個皇后。倘若沒有朕,你唐家或許還有皇后,但那個人不是你。你以為先帝皇后會有什冇麼結果?”
唐羽初吐出一口氣,道:“我知道了。臣妾父親決計不會背叛您,若有背叛的苗頭,臣妾當親手斬斷——”她的手狠狠往下一揮,“為陛下永絕後患。”
皇帝緩緩落座,道:“辛苦你了。退下吧。”
唐羽初低頭道:“是。”退了幾步,又道,“陛下,臣妾聽聞姜氏已經入京,不過來的只有姜期,姜廷方沒來。姜……勤也沒來。”
皇帝道:“姜家又是另一番風格,姜廷方用兵謹慎,為人也謹慎,是個滑不留手的老烏龜。哼哼,若是你唐家和姜家勻一勻就好了。”
唐羽初道:“姜家看似穩當,其實深不可測,陛下難道就放心麼?”
皇帝道:“依你如何?倘若當時果然依你的計劃,將姜家三人一同騙入京城,我就將他們三人一舉剷除,拔出西北的一顆釘子。現在只來了一個,輕舉妄動,豈不打草驚蛇?
唐羽初搖頭道:“姜期已經是姜家的核心人物,拿了他就是釜底抽薪,姜家翻不起風浪來了。姜廷方將近古稀,還有幾年活頭?姜勤更挑不起大梁。若是這次一閃念將姜期溜了,將來怕沒有機會了。”
皇帝笑了一聲,道:“也有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姜家也確實做大多年了。這件事就交給皇后如何?”
唐羽初笑道:“定不負陛下所託。”
等唐羽初退下,皇帝一個人把玩著桌上的玉如意,喃喃道:“唐家……姜家……中山王……唉……”一層陰雲籠罩,皇帝的目光閃了一下,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
正在這時,有貼身太監稟道:“陛下,七……鹹光堂主到了。”
皇帝掠過一絲喜色,道:“快請。”
〖
一七二 十二張請柬
北風捲地,百草竟折。京城的荒草並不比其他地方堅強些。即使來年春天,這裡依舊是鬱鬱蔥蔥的芳草地,現在一眼望去,也只是一片肅殺。
今冬京師無雪,官道顯得異常空曠平坦,傍晚時分,天色漸暗,道上少有人行。
正在這時,一輛小小的馬車從官道上駛來。
那馬車看來最尋常不過,一匹老馬拉著,青布車篷,在官道上留下兩道淺淺的車轍,行駛的不緊不慢。
趕車的是一個頭挽雙鬟的童子,大冬天的也只穿了一件直身夾衣,除了揮鞭子的手凍得略紅,倒也看不出如何寒冷
這時,只見官道上黑壓壓來了一群人,停在遠處不動。似乎是擺開佇列,在原地等待。
那趕車的童子遙遙望見這樣的陣勢,又驚又喜,道:“堂尊,堂尊。”
車簾微掀,一個黑鬚中年人從裡往外看,道:“何時?肅兒?”
那叫肅兒的童子喜道:“堂尊,您看見前面的陣仗了沒有?那黑壓壓的一群人,想必是來迎接您的。”
那黑鬚中年人也看見前面的人群,疑惑道:“當真?”
肅兒笑道:“正是。您雖然不喜歡招搖,出現這樣的盛會也只是輕車簡從,微服而來,可是大名播於海內,誰人不知,哪個不曉?要迎接您,當然至少要這樣的依仗。依我看來,這還是寒酸了呢。”
那中年人先是疑惑,隨即也拈鬚微笑,道:“鹹光堂有心了。咱們封印師素來出地,他這麼一弄,倒有點紅塵裡的虛熱鬧,罪過。也是本堂好清靜,這才故意來的簡慢了些。主人這樣大張旗鼓,倒是令本堂羞愧了。”他拍了拍衣襟,道,“這一路穿的隨便了,應當換一件好衣服才是。”
肅兒笑道:“您只管走吧,只有大俗人才會看衣服好壞呢。您就是穿了破衣爛衫,也比那些穿綾羅綢緞的俗人強上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