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中跌落衣角,醺然
沉醉。
白玉堂俊朗面容上再難掩驚怔之色!
他欲上前喝問,腳下才邁出一步,握著肝膽劍的那雙手卻是鬆了又緊,竟是不自知地顫了顫。
待平息了胸中那一口濁氣,白玉堂方定住了心神。
“貓兒……”
他極輕地喚了一聲,緩步走到布衣青年的身前,慢慢蹲下,將劍換了左手,那右手便即刻撫上
了對方的面頰,指尖觸感依舊是白玉堂熟悉極了的肌膚——有著玉石般柔潤清泠的宛轉意味,卻是
他極陌生的茫然而絕望的表情。
……眼前這個狼狽落魄的人,不再是那個笑起來彷彿清晨草葉上滾動的露水一樣的藍衫俠客,
也不再是那個春風一笑而青山猶在的紅衣護衛了。
正是展昭。
猶如一夜天寒地凍,白草結了霜華,南山碧竹在風中瑟瑟擺盪,竟露出幾分懨懨的疲態來。
白玉堂只覺心口一窒,驚痛難捱。
“哐當”一聲,肝膽落地。
白玉堂屈膝半跪著,以一種異常溫柔的姿態緩緩抱住了那個罕見的脆弱青年,低聲喚道:“貓
兒,是我來了。”
到底發生了何事?
剎那間,白玉堂眼底風翻雲動,湧出一股濃濃的煞氣。
展昭兀自緊緊地摟著懷中一柄短劍,任由白玉堂將他擁入懷中,默然無語。良久,待白玉堂忍
不住輕輕再喚一聲“貓兒”時,展昭那死寂的眼神方慢慢重又流轉起來,透出濃濃悽絕之意。
他未曾抗拒白玉堂這個溫暖的擁抱,卻用一種令人心驚的飄忽語調,悠悠地道:“而今我又是
無家可歸,只剩下這把斷情劍了……”
卻是一片傷心,無從說起。
展昭驀地就此哽咽住,突然深深一口咬在了白玉堂的肩胛上。
這個已經在此地醉了整整兩天、一身絕意的布衣青年,終於在白玉堂的懷裡,嗚咽著發出了小
獸瀕死般哀慟的哭聲,令人聞之惻然。
肩胛上的血色漸漸透了白衫。
白玉堂恍若未覺,只輕輕撫摩著展昭的發頂,似藉此聊表慰藉之意,然而眼底卻是一片欲雨的
陰霾。
任是神鬼仙佛,但將他心頭之人逼迫一至如斯境地,絕不容輕饒過。
劍眉入鬢,鳳目斂光。
他屈膝半跪著,背脊卻挺得如同千仞之壁一般,還抱著像個孩子一樣崩潰般嚎哭著的青年,唇
畔噙了一絲淡笑。
而身側肝膽劍在夕暉下閃耀出泠泠光芒。
江寧女不曾上前打擾,只默默地看著地上這對相擁的青年,一人哭,一人笑,不由流露出萬般
慨嘆的神態。
斷情劍麼……
世唯情思不可斷。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章 葉海山
春風穿堂而過,一室嗚咽聲不絕。
除此之外,再無人言。
白玉堂心中焦躁之極,卻又不知發生何事致使展昭性情大變到如此失態的地步。江寧女自是知曉兒子心中所想,便上前幾步,乾乾脆脆以掌作刀,一氣劈昏了那人。
“娘。”白玉堂擰眉,本能地摟住了青年軟倒的身子,驚疑不定地望向母親,“您這是何意?貓兒他……”
江寧女白他一眼,斥道:“你這渾小子,可別不識好人心。你家這貓兒,也不知遇到了何事,這兩日裡不眠不休、茶飯不思、恍恍惚惚,空飲了我許多烈酒。到今日你來,方這般哭了一次,想來也該精疲力盡了罷。你且帶他去洗洗,安頓了他,娘再來與你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白玉堂一雙劍眉皺得更緊,點頭應道:“多謝娘,我這就帶他回房。”
江寧女嘆一聲,揮一揮手:“去罷,你們兩個渾小子,真是我一雙孽障。”說罷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終究還是一副灑落模樣。
白玉堂無心玩笑,伸手撈起展昭來。他本想將這貓兒打橫抱起,然而手下略一遲疑,很快又換了扶抱的姿勢,匆匆將人帶回房去。
江寧女看得柳眉一挑,似笑非笑。
初春微涼,軒窗盡掩。
屏風後,白霧騰騰,水汽氤氳。
白玉堂揮退僕人,而後手指輕動,徑自解了自己的外衫。此刻房中無人,他不必顧慮什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