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病交加的乞丐夫婦,然而那一份不離不棄、生死相依的真心,世間人何敢輕賤?
情貴乎真。
此心久長,意堅如鐵,縱風雨加身,我亦願與你白首同行,共擔一切……
白玉堂若有所覺,一雙眼痴怔了般,只瞧著展昭不說話,鳳目中一點明亮異彩,彷彿將漫天星子都揉碎了,落在眼裡。
溫柔到不可思議。
“貓兒……五爺一向自詡風流天下,這情之一字,原來還不比你看得通透。本以為你是塊榆木疙瘩,最不解風情,沒想到竟是這般……這般……”
“哪般?”
“自然是……好一隻深諳風月的貓兒,奇哉怪哉,哈哈。”此“風月”非彼“風月”,乃是世俗男女最難看得破之情劫也。
白玉堂眉梢眼角都帶著戲謔的笑意。
展昭被他如此調侃,神態卻甚是坦然——他亦是凡人,此生志在俠道,私心卻唯有一念,不求如何,只盼能有一人共攜手。
便如養父母當年,生死攜手,不離不棄。
白玉堂情不自禁地喚了一聲展昭的名,心中有千言萬語,似難忍耐:“貓兒,其實我……”
展昭只淡然一笑,繼續道:“承蒙玉堂誇讚——當日沈伯伯潛進了襄陽王府之後,卻按照那個小丫鬟的話,尋到了菊園……”
果然是一隻不解風情的貓||||||||||||
白玉堂咬牙一笑,眉眼歡喜又無奈,諸般心事只好暫且藏著心間。
……
後來發生的一切,遠遠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無論是沈君玉、謝婉蓉,還是趙宇自己,誰都不曾料到,彼此的命運會糾纏複雜到如此深刻的地步。
可笑人總以為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卻不知天命最難預料……
沈君玉自是不知,那小丫頭雖有一片善心,卻不是個聰明絕頂的姑娘。早在她刻意從廚房討了活兒,專門為謝婉蓉送膳食的時候,趙宇就察覺到了。
這個喜怒無常的小王爺,對王府的一切下人,有一種幾乎於偏執的控制慾。他就是喜歡看旁人在他面前既畏懼又不敢反抗的模樣,這本是當年季高強迫他領會的帝王之術——善察人意,玩弄人心。趙宇憎恨季高教授他的一切權謀之術,卻不可避免地成為了季高期望中的那種高位者——不,趙宇比他所期望的,要更可怕,更善變。
大約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初長街那一遇,沈君玉怒容滿面、忿然出手的模樣,令趙宇始終無法忘懷——竟會有人如此對他,這是趙宇從未遇到過的反擊。所以他假作不知,由著那小丫鬟給沈君玉送訊息,最後甚至故意讓小丫鬟接近謝婉蓉,故意讓小丫鬟注意到謝婉蓉的反常,便是為了激沈君玉自動送上門來。
恩愛圓滿是麼?
偏生本王此生最憎厭的便是這些……天家貴胄都得不到的東西,你們這些平凡百姓,如何配得擁有這種美好……
全部要毀掉……
長廊曲折,王府中的名花異卉散發出芬芳馥郁的香氣,幽幽地縈繞在趙宇精緻的衣袍上。天陰欲雨,年輕俊美的王爺盯著菊園的方向,雙眸濃黑陰鬱。他緩慢地、優雅地碾碎了指尖的玉扳指,碎玉的屑末化為齏粉,在細膩纏綿的雨絲中輕輕飄散。
趙宇遙望著菊園裡謝婉蓉嫻靜而淡漠的側臉,臉上倏然閃過一絲極複雜的神色……
菊園裡被趙宇派來照顧謝婉蓉的侍女俱是當年老王妃身邊的舊人。
侍女明玉見窗外飄起來雨,便輕柔細語地回稟道:“沈夫人,這雨眼看著就要大了,奴婢去把窗子關上好麼?”
碧紗悠悠,隨風輕揚。
謝婉蓉放下手裡的佛經,朝著窗外看了一眼,聲音冷淡而柔和:“不必了,天雨靜心。”
明玉低聲應道:“是。”
她忍不住悄悄多看了一眼這位身份奇特的沈夫人——菊園本是老王妃生前休憩的一座小樓,樓中藏有許多佛經,老王妃生前時常在此賞月觀花,誦讀佛經。這位沈夫人住進來之後,竟也耐得住性子,不似尋常女子般哭哭鬧鬧,徑自拿了幾本書,不動如山,自觀禪去了。
這柔和而淡漠的性子頗似老王妃當年啊……
她正自出神,忽聽謝婉蓉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你看著我做什麼?”
明玉嚇得跪地,慌忙解釋道:“奴婢只是見夫人看佛經看得入神,覺得夫人好性子……這佛經晦澀難懂,難為夫人能看下去……奴婢知錯,請夫人責罰。”
謝婉蓉溫言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