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慢慢而生硬地笑了笑,慢吞吞地伸出手,慢吞吞地握住白朗寧。他和白朗寧差不多高,卻比白朗寧敦厚寬闊得多。他看著白朗寧慢吞吞地說道:“我也很高興認識你,白朗寧先生。”
他說完這句話又飛快地加了一句。
“一張牌兩美元,你應該付給我二十八美元,白朗寧先生。” 。 想看書來
第八節
這是一家只適合年輕人的計程車高舞廳。
樂臺上奏著強勁的熱門音樂,舞池裡跳著瘋狂的計程車高。變幻不定的彩色燈光,照耀在舞池裡一張張充滿###的臉上。一個個狂蹦亂扭的身體,彷彿正在做世界末日來臨前的發洩,雖然近乎狂顛,卻充分表現了青春的活力。
白朗寧和馬爾科坐在緊靠舞池的位子,看著夏子被一大群青年男女圍在舞池中央,一邊激烈地扭跳,一邊不時發出刺耳的###。
白朗寧並不大喜歡這種情調,他雖然還很年輕,卻自認心境早已是歷經滄桑了。他平時喜歡跳的是貼面一步舞。他認為唯有那種貼得緊緊的慢舞,才能達到既開心,又實惠的目的。
馬爾科更是好象對跳舞不屑一顧,一進來就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彷彿一根釘子似的釘在了那裡,也沒有說一句話。剛才三個人去吃飯時他也好象沒說幾句話,他不喜歡說話的特徵明白地寫在他那面無表情的冷臉上,他不想對別人掩飾,彷彿生怕別人不知趣似的。雖然他和白朗寧見面時一反常態的說了一大堆廢話,那隻不過是為了那二十八美元而已。
他顯然不是一個好的玩伴,卻無疑是一位稱職的保鏢。白朗寧以內行的身份看出,他選擇的那個位置的確不錯:距舞池和出口都最近,靠著過道,又在燈光黯淡的陰影裡。一旦發生什麼情況,可以迅速接近夏子,安全撤退,又不顯眼。有這樣的保鏢陪伴,夏子她父親當然不用擔心別人敢打他女兒的主意了。包括白朗寧也不能。
白朗寧想著笑了笑,把眼光投向舞池中跳舞的年輕人們,心中忽然湧起一種強烈的惆悵感受。
日本人在經濟上已經飛快的衝到了世界前列,他們迅速地獲得了很多他們以前所不曾有的東西,卻也同時丟掉了許多他們以前所擁有而本值得珍惜的東西。
他們學會了大規模的積體電路板、披頭音樂和快餐,熱衷於嘴裡含著漢堡包,手裡拿著藍山牌或###基卡出產的咖啡在立體聲音響上欣賞羅撥&;#8226;佛萊克的搖滾專集,可是他們也同時丟掉了許多傳統的東西。如日本藝術。
傳統的日本藝術斷非是架上的古董玩飾,也不是博物館中發了黴的油畫,日本傳統藝術所包括的花道、茶道、軸畫、陶器、園藝、刀劍及其它一切,總括起來其本質是日常生活體驗的一種方法與模式,需要一個人親身去體驗,而且一輩子運用,而非僅僅止於看看而已。
可是現在的日本人卻似乎丟掉了它,尤其是戰後的年青一代。
他們已經完全接受了另一種生活方式和文化思潮,在“一切都是別人的好”中迷失了自己,甚至連商店都以使用洋名——特別是英文或法文名字為一種時髦。這種影響的副作用又常常是伴隨著巨大的傲慢和無知,以掩飾他們心中的自卑。他們甚至忘記了戰爭給他們帶來的恥辱和創傷,忘記了他們上一代含辛茹苦、艱難創業的那一段時間。
白朗寧輕輕嘆了口氣,轉過頭看著沉默如亙的馬爾科,找了個話題問:“嗨,你幹這一行多久了?” 。。
第九節
馬爾科慢慢轉過頭看著他,慢慢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沒聽清楚。
白朗寧側了側身,靠近他一點,提高了聲音:“你給夏子的父親做保鏢有多久了?”
“四年。”
“你喜歡這個職業嗎?”
“喜歡。”
“我以前也給人當過保鏢。”
“哦。”
“你覺得東京這個城市怎樣?”
“可以。”
“你有兄弟姐妹嗎?”
“有。”
“你準備幹多久?”
“看。”
馬爾科的回答永遠是簡短而生硬,從沒多過兩個字。他彷彿對任何問題都沒有繼續談下去的興趣——除了剛才想唬白朗寧外。白朗寧嘆了口氣,這種一問一答的對話方式跟教授同初學者的對話差不多,實在叫人乏味。他笑了笑,指著舞池中的夏子又問:“你覺得夏子小姐怎麼樣?”
“很好。”還是隻有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