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也許他有一個朋友,他在那裡睡覺。”
“希望如此啊。”
我不停地想辦法探尋發生的事情——不僅是對尼克,而且是對被他完全佔據的我們的生活。有小孩子們在身邊時,我總是小心翼翼,然而對凱倫卻總是惡聲惡氣。大多數情況下,她容忍我爆發的憤怒和苦惱,但有時,她受不了我和我對尼克的全神貫注。這並不是因為她不理解,然而有時感覺厭煩透了,因為這一切是無止境的。我睡得不多,她半夜醒來,發現我在起居室裡盯著壁爐裡昏暗的火光。我坦白自己睡不著,因為我無法想象尼克流落在舊金山街頭的畫面,想象他受了傷,陷入麻煩之中,奄奄一息……
“我明白,”她說,“我也一樣。”我們第一次一起哭泣。
隨著絕望的逐漸加劇,我想要並且需要知道他沒事,於是,在一個寒冷陰沉的早晨,明知自己是在做傻事,我還是開車跨過金門大橋,計劃去黑特和米遜區偵查,我懷疑尼克可能會在那一帶出現。我漫無目的地駛過米遜,穿過市中心,把車泊在阿什伯裡,出發走下黑特街。我鑽進他最喜歡的唱片店阿米巴,在咖啡館和書店裡窺視。
不顧中產階級化,黑特街依舊保留著它1960年代的古怪風格,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燃燒大麻的味道。逃離者——染髮的、圖騰的、扎染的、針印的、沉醉的——在門道里閒蕩。“街道上的孩子們仍然抓住黑特阿什伯裡的幻想不放,但那已經不再是關於和平和愛情。”尼克曾經說過,“它是關於朋克族音樂、懶惰和毒品。”我曾經聽一個康復中的癮君子描述她的前男友,它令我想起了這些孩子們:“他有著黑色的指甲,開著一部靈車,周身上下都在大聲呼喊著:‘看看我,看看我。’當你看著他時,他會厲聲喝道:‘你他媽的看誰呀?’”如果你贊成毒癮是一種疾病的觀點,那麼你會大吃一驚地發現這些孩子中有多少人——妄想、焦慮、受傷、顫抖、憔悴,在某種意義上說是有精神病的——而且病情嚴重,正在慢慢死去。如果這些孩子得的是任何其他疾病的話,我們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場面存在。他們會在醫院裡,而不是在街上。
我走近一個獨自坐在一張長凳上的女孩,她消瘦而憔悴,裹著一件髒兮兮的法國水手衫。走得更近一些後,我看見那些明顯的冰毒痕跡——緊張的下巴、顫動的身體。我作了自我介紹,她往後退縮著。
“你是警察嗎?”
我說不是,但告訴她是警察指引我來找她的。我指了指正在離開的那個警察,她好像放鬆了。
“他很酷。”她說,“他只是在你惹麻煩或在遊樂場裡有小孩子的地方吸毒時才斥責你。”她指了指。我當然知道那個遊樂場,尼克曾經在那裡扮演過特工。
第三部 無論如何(6)
閒聊了一會兒後,我告訴她尼克的事,問她認不認識他。她問我他長得什麼樣,我回答了,她搖了搖頭說:“那聽起來像我認識的一半夥計。如果他不想讓人找到的話,你是找不到他的。”
“你餓了嗎?我這會兒沒什麼事要做,我想也許可以去吃點兒什麼。”
她點了點頭說:“當然。”於是我們走到麥當勞,在那裡,她狼吞虎嚥地吃了一個芝士漢堡。
“我一直在吃冰毒食譜。”她說。
我想知道她是怎麼來到這兒的,她說話的聲音細若蚊蚋、吞吞吐吐,回答著我的問題。
“我以前不是個惹麻煩的人,”她認真地說,“我以前是個可愛的孩子。”
一個男孩在她十四歲的時候,給了她冰毒,那是五年前。她咕嚕咕嚕地喝著蘇打水,然後在座位上前後搖擺,補充道,“冰毒……儘管我知道事情是多麼的糟糕,但如果我有機會重新開始的話,我還會這樣做——沒有毒品我活不下去,我不想這樣活下去。你想象不到過癮的時候是多麼過癮呢,我生活中需要這個!”
她從可口可樂杯裡撥出幾塊冰,放到桌上,用手指頭輕輕一彈,看著它們在塑膠上滑過。她告訴我她父親是個銀行家,母親是個地產代理商,他們住在俄亥俄州,在她成長起來的房子裡。“它是白色的,玫瑰,柵欄——夢幻花園。”她說。她第一次離家出走與朋友一起坐順風車到舊金山時,父母僱了一個私家偵探來找她。那個偵探追蹤她到了一個無家可歸人員收容所,勸她和他一起回去。回到家裡,父母把她帶到醫院去戒冰毒癮。“那是地獄,我只想一死了之。”
她偷了一罐安定,被放出來的那一天,過量地吞食了它。等她恢復過來以後,她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