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後,咱師兄弟八人,輪流接戰,竟無一人是人家敵手,那雪兒也太不知進退,招式狠辣極了,所攻皆是要害,是以自日中而至晌晚,我方九大高手已傷七人,只餘劣弟,與現在中原的師弟外,劣弟雖然敗了,卻幸過了死亡之關!”
唐古拉猛語至此,葛衣人已然涕淚披襟,哀聲叫道:“阿猛,他們就這麼給那丫頭打死了麼?後來怎樣啦?”
唐古拉猛咽噎道:“那其間,我方陣腳已亂,幸得呼拉爾師叔恰在山中,才由他老人家出手,到底是老的薑辣些,果然得心應手,不只把雪兒打敗,而且毀了,才能保得紫府宮垂千載的令譽,可惜以七條性命換她一命,未免可惜!”
“阿猛!”葛衣人忽地叫他一聲,然後莊容道:“雪兒姑娘雖狂妄,人已死,一了百了,我門與花老前輩淵源至深,你說這話,未免不敬!”
唐古拉猛垂手道:“劣弟豈有不知,呼拉爾師叔也就顧慮到這一點,他老人家說,毀了七個本子弟不要緊,殺掉雪兒,將來對花老前輩不知怎樣解釋,若花派尊長不諒,豈非以怨報德!”
花妖哀傷莫名,愴然嘆道:“罷了,死去已矣,來者可追,唐古老弟,你既身為掌門,只要你不記恨我門,老夫就感激不盡。”
花妖肅然向唐古拉鐵師兄弟一揖,又道:“逆徒雪兒,闖下此彌天大禍,老夫雖無縱徒行兇,這般心跡,更得貴門好友亮察,然管束徒兒不嚴之罪,便難辭其咎了。本該一死以謝相知之雅。莫奈當今武林一場浩劫,指顧問臨,非老夫無以緩和危機,只有懇求貴門諸君子,乞賜我花某多活幾天,待解決那場浩劫,當以死報!”
唐古拉鐵師兄弟俱怵然動容,齊聲叫道:“花老前輩言重了,這事與老前輩無干!”
場中老少五眾,不由淚飄涕瀉,酸楚起來,相對半晌,黯然無語。
夜幕漸垂,這撥人在無奈中,只好繼續趕路,大約過得一個半時辰工夫,紫府宮已經在望,竟是紅霞沖天。
唐古拉山紫府宮不愧為西域武林之宗,宅院之大,樓房之眾,與中原武宗嵩山少林寺相比,毫無遜色,所有建築,俱是美倫美奐,除紅牆綠瓦外,正殿一座,竟是全用黃金鑄造,飾以百珍珠寶,一近黃昏,映著斜日餘暉,彷如萬丈金光,煞是好看之極。
花妖從未到過唐古拉山,對於目前這片瑰麗光景,雖在極度哀傷中,不忘觀賞,不由漬漬稱美。隨對葛衣人道:“老弟,這兒光影頗像赤城,赤城在晌晚時分,全山如同浴入火海,氣象萬千,這兒卻是彩霞交錯,恍如逢萊仙境!”
葛衣人喟然道:“本門祖師肇基業於此,確是費了許多心血!這些宮殿樓房,俱是當地宗教信民所捐贈,故也頗得西域人的擁戴,當日確做到光大門楣之境,外觀美奐美倫,何足掛齒!可惜我輩後人不爭氣,一代不如一代!”
花妖覺得話裡有刺,心知這位掌門,不只痛惜本門師弟七人,命喪在雪兒手裡,且為本門技不如人,而感悲憤,他見葛衣人如此,也只好緘口不再說話。
一行六眾,甫抵宮門,早有看守宮門的弟子出迎接入,到了正殿,眾人舉目四顧,不由又是一陣悽然。
正殿中舉目盡白,中央擺設了七個靈位,案上香菸嫋嫋不絕,兩旁環立下一輩弟子達百來眾。
眾人一瞥葛衣人偕同五人昂步踏入,不由齊聲叫道:“掌門來了!”
葛衣人臉容肅穆,率領花妖等人,親到靈位之前拜祭行禮。葛衣人痛苦失聲呼道:“師弟們,愚兄來遲了!”
一旋頭,對旁邊侍候的一個晚輩弟子喝道:“快請呼師叔出來!”
那晚輩應了一聲,逕自去了,不消片刻已然偕同一個白髮銀鬚,年紀在古稀以上的老頭施施然而至。
那老頭精神甚是矍鑠,目光如電,一到場倏地掃向各人,道:“唐古拉鐵賢侄,你來得正好!”
說話之間,目光環轉,落在花妖身上,詫然問道:“阿鐵,是位高人是誰?”
葛衣人朗聲應道:“他麼,正是兇禽島主花老前輩!”
花妖輩份極尊,比起這老頭尚要高上半輩,呼拉爾聽了師侄的話,顯然有點錯愕,正待說話,陡聽堂下一片喧譁。
只聽得有人大聲叫道:“好啊!徒弟到這兒撒野傷人,現在師傅也來了,莫非想來報仇,須知俺紫府宮不怕什麼強梁的!”
又有人叫道:“咱們併肩子上,把老兒廢了,為七位師叔報仇!”
竟是群情激昂,有如潮湧,花妖顏色不變,卻是內疚神明,俯首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