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半夜。
到天明時,這夥人連豆漿、油條都來不及吃,就趕到了汽車站,讓幾個年輕人坐上了說是八點鐘出發的大巴車。這輛汽車雖然破舊,卻是一個雙層臥鋪車,他們一上去就搶到了上鋪,每人一個鋪位,非常高興。誰知道這輛車八點鐘出站時,乘務員說,要在縣城轉一圈兒,多拉一些人,一會兒還要回到車站,卻沒有讓他們下車。家長們要親眼看著孩子們離開縣城,所以,就在車站外邊眼巴巴地等著。
這輛汽車在縣城裡兜了一圈兒又一圈兒,直到小晌午時,才又回到車站。車上已經擠滿了人,都是些年輕人,出外打工的一族。在車站,又上了一批人,車廂裡塞得滿滿的,好像排的紅薯母,再也沒有臥鋪可坐了。
終於出發了,家長們臉色都有點悽悽慘慘的,可這五女二男從車窗裡伸出的頭,看到的都是###燦爛的笑容。
出了車站的一截道路正在維修,強關上門的汽車在顛簸中加快了速度,霎時間捲起了滾滾的黃塵。家長們的淚眼中,只看到一條黃龍,蜿蜿蜒蜒,滾滾向前,駛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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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1)
現在,我們每一個人都進入了21世紀。
物理學給時間下的定義是一個有大小、有方向的量。有大小有方向的量按說是向量,可時間卻是一個標量。因為時間的方向是單方向性的,不具備適合疊加原理的條件。
愛因斯坦的狹義相對論,與牛頓的絕對時間、絕對空間和絕對質量理論相比,有一種革命性的突破,就是證明了時間、空間和質量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高速運動的物體,質量會增加,運動方向上的長度會縮短,時間會變緩。當然,這種奇妙的變化,只能是在物體接近光速運動的情況下發生的。在一般情況下,人們根本感覺不出,意識不到。牛頓力學體系,之所以能夠統治物理學界那麼多年,是因為人們習慣於站在“宏觀低速慣性系”上思考問題,在這樣的系統內,牛頓力學是高階近似,他對於研究物件的“三個絕對”理論,是完全成立的。
儘管這樣,愛因斯坦同時證明,時間應當是一個有始無終的物理量。論證這一假說的理論認為,時間的起點可能是在宇宙大爆炸的那一瞬間,終點卻不可能存在。時間的單方向性,決定了時間只能延緩,不能倒回去。科學幻想小說家們,可以讓時光倒流,可以讓飛出去的子彈又回到槍膛裡去,可以讓八十歲的老翁變成牙牙學語的嬰兒。這在真正的物理學家們看來,純粹是無稽之談,胡扯八道。
學習物理學出身的杜思寶,常常用物理學上的道理來思考人生、社會以及科學發展的問題,結果發現了不少佯謬。比如社會變化與發生這種變化所用的時間,正好與愛因斯坦的精妙結論不同。幾千年的農業社會,人類的生產、生活,各種進展的速度和時間都是慢騰騰的。從農業社會到工業社會,人類生活的節奏突然加快了,時間也彷彿加快了許多。到了20世紀中葉,人類知識的總和翻了一番,工業社會很快進入到了資訊時代。美國人發動的海灣戰爭,北約發動的攻打南聯盟、科索沃戰爭,以及後來多國部隊侵佔伊拉克,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以精確制導的武器裝備,運用空中優勢,對這些國家和地區進行了毀滅性的打擊。再說,英國人克隆出了綿羊“多莉”,奈米技術本來在悄悄的實驗階段,就被炒作並出現了多種日用產品。我們國家也不甘落後,把楊利偉、費俊龍和聶海勝分別送上了太空,真正的科學家默默無聞,他們卻成了征服太空的英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高科技都是為未來的戰爭做準備,真正用於和平年代人們生活的可能是其中比較小的一部分。這一切都讓人明顯感覺到的是,發展速度快了,所用的時間也加快了。
杜思寶回到馬寨為父親杜鳳翔辦喪事的時候,這種感觸更加深了一層。
從個人角度來說,杜思寶在這些年裡,是喜憂參半的。在仕途上,杜思寶走得比較順利,從一個被定向培養的大學生,到當科員、科長,一步步熬到了處級幹部的崗位上。但在20世紀90年代,最疼他愛他的爺爺、奶奶相繼永遠離開了這個快速變化的世界。最讓他痛心的是,兩個老人一生都在貧困線上掙扎,沒有過上幾天好日子,更談不上享受過現代文明的成果。他們謝世時,連這個“狀元”孫子都沒有趕上送行。爺爺去世時,他在國外考察;奶奶去世時,他在北京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那時候,他還沒有資格和金錢用手機這種玩意兒,連他們仙逝的訊息,也沒法捎到他的耳朵裡。等他趕回老家時,老人們已經平靜地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