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裡的女甫志高又回來了。”(注:甫志高是電影《紅巖》裡的叛徒。)嘴賴的發旺哥也要乘機撈一句:“氣死你們這些###娃子,有二姑在,好閨女到不了你們日!”
在七太爺回家以後衰老纏身的日子裡,公社給我們大隊下達了四個招工指標。其中有三張是合同工,一張是亦工亦農。這四張讓多少年輕人拿著發燙的招工表格,沒有跟群眾見面,就讓大隊幹部們給瓜分了。
支書劉慶典的堂侄子劉繼貴、大隊會計的兒子劉慶堂,去了縣裡的絲釘廠,治保主任張群柱的女兒張靈玉,去了縣裡的棉紡廠。只有一個例外,就是老曾家的小兒子曾狗留,也被招工進了縣城東邊十幾裡地外的磚瓦窯場。
那年頭,提倡“狠鬥私字一閃念”。可在實際上,大隊幹部們的私字根本不需要一閃念,而是根深蒂固地存在於腦子中。在支部班子開會研究定人的時候,人人盤算著,怎樣才能把自己的孩子安排當工人。定了劉繼貴、劉慶堂、張靈玉後,不料支書劉慶典說:“老曾家的大兒子是當年修水庫的英雄,把生命都獻給了革命事業。多年以來,我們從來沒有給予什麼特殊照顧。這次讓他的小兒子曾狗留去頂亦工亦農的指標,也算是黨組織的一點關懷。”道理是冠冕堂皇的,幾個大隊幹部紛紛表示同意。但他們心裡如同明鏡,都知道劉慶典跟老曾家的女兒曾巧蘭打得火熱,要是不讓曾狗留去當工人,曾巧蘭要不把劉慶典的小弟弟咬下來才怪。見劉慶典這麼表態,婦女主任葛華嘴張了幾張,也沒有敢把自己兒子的事情說出來。劉慶典和她也有一腿,安慰葛華說:“小嬸子,我知道你的心思,慶立還在初中讀書,他的事兒,等下一次機會吧。”
等寨子裡的其他年輕人知道這件事兒,已經到了這幾個人要走的時候了。大隊的紅衛兵組織,已經不滿足於接受劉慶典的領導,公社領導和劉慶典的地位搖搖欲墜。於是,挑頭鬧起來的是紅衛兵頭目劉繼先。他帶了一群紅衛兵到大隊部找劉慶典說理。劉慶典對劉繼先說:“日你媽,鬧 啥?不想活了?你當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醜事兒?你有啥資格當工人,真是扳著屁股親嘴,不知道香臭!”也不知道劉繼先有啥把柄讓劉慶典拿著,氣勢洶洶的劉繼先馬上蔫了,嘴裡嘟囔著:“慶典叔,大鳴大放大字報,你咋不叫人提意見?理不順氣死旁人嘛,他曾狗留憑啥法當工人?”劉慶典說:“你哥當民工死了嗎?要是你哥死了,我現在就向公社爭取招工指標讓你去!”劉繼先知道自己沒戲,邊走邊說:“當個工人有啥 了不起的,叫我去,我還不幹哩。”劉繼先一撤退,一群年輕人立刻作鳥獸散了。
劉慶典親手導演了我們大隊奪權的鬧劇以後,把劉繼先扶了上來。劉繼先雖然是奪到了領導權,心裡明白這權是怎麼奪過來的,胳膊擰不過###,大隊的領導權,仍然在劉慶典的操縱之中。有一次,元叔對小寶和孫二孬說:“劉繼先算什麼紅衛兵司令?不過是劉慶典的‘提猴兒’(木偶戲,我們那裡叫‘提猴兒’),啥家也當不了!”小寶說:“我明白了,就是書上說的‘兒皇帝’、‘傀儡’政權!”元叔對小寶的悟性很讚賞,忽然警覺起來,又對他倆說:“咱們今天議論的,不要讓高恩典知道,也不要告訴任何人!”
我們馬寨小學,每年都會有四五個學生考入初中。這一年,因為鬧“###”,初中和高中都沒有畢業生,到1968年年底,積了三年的學生,才一道畢業,這個特殊時期的高中畢業生,稱作“老三屆”,初中畢業生,稱作“小三屆”。葛華的兒子劉慶立,就是該畢業而沒有畢業的學生,劉慶立沒有領到初中畢業證,本來打算滯留在學校繼續鬧革命,葛華覺得不合算,還怕他參加武鬥把小命丟了,說啥也不讓劉慶立再去上學。她想,憑著自己和劉慶典的交情,劉慶典總會想辦法,把自己的孩子及早安排工作,當然最好是當工人。這一次,由於沒有給安排上,有一段時間,她對劉慶典的溫度快降到了冰點。過罷年,劉慶典對奪了權的大隊紅衛兵司令劉繼先說:“先讓你慶立叔當民辦教師吧。”劉繼先馬上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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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工(2)
同期的初中學生,還有劉繼昆、劉繼華、崔淑雲和孫長運。崔淑雲的媽媽聽說劉慶立當了民辦教師,也找到劉繼先,想讓他把自己的閨女安排到學校裡,劉繼先說:“沒有指標了,等等再說吧。”誰知三年以後,小公社併成大公社,我們寨子劃歸高樓人民公社,每個公社辦一所高中,這幾個初中畢業生,有條件去讀高中了,反而成了好事兒。只有劉慶立戀著自己已經到手的位置,沒有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