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著:“這裡還有些錢物,你拿去用吧,那婆子收了我的珍珠,再不能欺負你了。我走了,後會有期。”
“你?你不……要我?”蘋煙睜大眼睛。
牧雲笙笑笑,這少女的面容絕說不上美麗。且就算是國色天香,又怎比那些曾出現在他身邊的女子們呢。他一個人流浪,只想獨自面對將遇到的一切,不會再讓任何人探察他的內心與過去,也不想有人目睹他因心緒難平而在黑夜中嘶吼的那些個時刻。
“告辭了。”他大步向前行去。
“等等,”蘋煙急召喚著,“我不明白,你有這樣的財物,大可僱些車馬,招募護衛,一路舒適無比,為何卻要一個人苦行呢?”
牧雲笙笑嘆道:“我曾坐著三十六匹純白色馬拉的車子,每次出行身邊有五百少女侍奉,一千武士護衛,旗蓋十里。那又如何呢?一陣風來,不過是煙消雲散,你身邊除了你的影子,什麼也不會剩下。”
“你說的什麼啊,我都聽不明白……”蘋煙嘟囔著,而少年已經向前走去。
牧雲笙走出半里,卻發現蘋煙一直低頭跟在後面,卻又不敢接近他。
“你是不是覺得沒有地方可去?”牧雲笙不回頭地問道。
蘋煙忙點點頭,卻也忘了人家根本看不到。
“我明白,初離了習慣的日子,都會有好一陣子不知道該如何活。不過很快就好了。跟著誰也不要跟著我,這世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會比我身邊安全。”牧雲笙蹲下身子,把兩根銀色羽毛插在鞋上,躍向河面,幾個起落,就落在河對岸,消失於樹林之中。
女孩目瞪口呆地望著流水奔騰 :“這人還說自己不會打水漂……”
蘋煙走回屋中,想著從此自由了,便收拾衣服回山中自家去見父母吧。帶著少年給的銀錢,那是父母一年也賺不到的,他們會笑著迎自己回去的吧。
正想著,踏進屋門,就看見那婆子手舉著一顆偌大的珠兒,對光看著。
“這……這是什麼?”蘋煙立時急了,“這並非他給你那顆,莫不是……莫不是你偷的……”
婆子嚇了一跳,想把珠藏入懷中,一看牧雲笙並未回來,才眼睛一瞪,“什麼偷!買了我的兒媳婦去,就給一顆小珠子?我當然要自個找補回來。咦?你咋回來了……”
蘋煙一急,跳上去奪了那珠兒就跑。
再衝到河邊找那少年,卻哪裡還看得見?
3
“你這珠要賣多少錢?”
幾個時辰後,城內珠寶行中,老闆正眯眼將那牧雲珠對著光線看著,光影映在他臉上,但沒有人知道那是一幅宏大奇景的某一部分。
“我……我不賣,我只是想讓你看看,它值多少?”蘋煙怯怯問。
“嗯……或許……值十個金株……假如你要讓給我們,看你也是家境艱難的樣子,我們可以再贈你一匹布,如何?”
“十個金株?”蘋煙眼睛大睜,今天早晨醒來時她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輩子能有這麼多錢,但她明白,她不能賣這顆珠子,這對不起那少年。“謝謝了,請您還給我吧。”
“別處可沒這個價,你可別後悔。”老闆不情願地伸出手,還死捏著那珠不放,蘋煙使了好幾次勁才搶回來。
“好吧好吧,您出個價。”老闆在身後喊著,蘋煙卻逃一般跑出了店面。
十個金株,她想,這是多少錢啊?可以蓋一座上好的磚房,或是買二十頭牛……能讓她一家從此不再受窮……不,不能就這麼賣了,這顆珠兒也許對那少年很重要,也許是無價的,但她此生還可能尋到那個少年麼?
天色已暮,蘋煙坐在人影漸稀的街頭,隔著衣裳緊緊握住懷中的那顆明珠,她不知道它值多少錢。一千株?一萬株?但她會賣掉它麼?少女的心中卻總覺得,總有一天,她會再與那少年相見,為了那若有若無的希望,她願意一直這麼握著它,走過貧窮與飢苦,直到白髮蒼蒼。
這一個清晨,硯梓郡城蘇府的大門開啟時,掃地的小廝看見了一個因為徹夜守候在門前而憔悴的面容,只聽她怯聲問:“聽說你們這需要奴婢?”
4
蘇語凝輕輕拈起那根晟木釵,這釵頗為古舊了,木色深紅,上面繪著的一枝梨花也已發暗,比不了其他富家小姐的發上珠翠,若是送去質當,只怕幾個銅丁也質不到吧。
“小姐,新來應徵的奴婢,您見一見吧。”家僕老程的聲音打斷了蘇語凝的回憶。她忙放好晟木釵,喚著:“讓她進來吧。”
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