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哥好久不見,你去哪裡了?我們去玩吧。”
南枯箕大喝一聲,合戈嚇了一跳,噤在那裡,頓時哭出聲來。牧雲笙上前舉袖為他擦拭眼淚,太后明儀卻過來一把抱過合戈,重放回龍座上。
牧雲笙想著自己小時,隨皇后之女瑛兒去雍華殿中看方出生的小合戈,那時小嬰兒是那麼可愛,眼睛痴望這世界,純淨得不染一點塵灰,而皇后是那樣美麗可親,總是和聲柔笑。現在她坐在上面,面色冰冷,而這小合戈,也並不知有無數人為他丟了性命。他將來長大,還會知道太華殿前曾有的血跡嗎?
南枯箕來到牧雲笙面前,低低說:“殿下,大勢已成,你還是順時而行的好。”
牧雲笙心中一動,他眼中不見南枯箕,只默默唸 :“大勢已成……大勢已成……原來天命是錯的,一切都改變了……那麼,盼兮也可以和我一起了……”
他一旦專注思索起來,又不覺早忘卻周遭事情,自顧轉身向殿外走去,於跪伏的百官眾目睽睽中走過。南枯箕又氣又怒,可大殿之上,卻也不能發作。牧雲笙走出殿門,看殿外那巨大廣場上還跪伏著近千官員,黑壓壓一片,伏在自己腳下。他嘆了一聲,轉頭而去。
8
暗殿之中,長史南枯箕正與掌握京師兵權的龍驤將軍虞心忌商議:“右金反部已盡得北陸,不日必將南下。當速召各郡守率軍勤王。”
虞心忌搖頭笑道:“各地兵馬雖號稱五十萬,但軍心不齊,少經戰事,且各懷觀望之心。以我之見,不如與右金密談盟約,允其在北陸稱王。右金為遊牧之族,不能定居,縱然搶掠,不能佔我疆土。倒是其他牧雲氏割據皇族才是威脅。”
南枯箕道:“萬萬不可,北陸乃大端宗室發祥之地,一旦割與右金,千古罵名。”
虞心忌大笑道:“看來這罵名你是不肯讓你外甥皇帝來擔了,那麼我自然再找另一個皇帝來擔便是。”
南枯箕大驚,便要拔劍,早被虞心忌一劍砍翻。發出哨箭,四面兵士殺入府來,各騎軍早按預先謀劃衝入府內,捉拿皇后一黨,再見數月之前天啟血雨腥風。南枯一族千萬算盡,終為塵泥。
虞心忌領軍帶劍上殿,太后南枯明儀抱著小合戈瑟瑟發抖蜷在龍座之上道:“將軍,你當初舉兵擁我母子入主金殿,今又率兵來驅,這是何故?”
虞心忌嘆道:“此一時,彼一時也,最該坐在這金殿上的人已經死了,剩下的想坐此龍位之人,均該殺之。只不過今日輪到你們而已……”
他轉過身去,一揮手,兵士們一擁而上,太后明儀與合戈抱頭尖叫,被拉下龍椅,亂劍刺死。
血慢慢從白玉階上淌了下來,待屍首被拖出殿去,虞心忌這才轉過身來,面向空空的龍位。
“虞心忌是不忠之人麼?”他對著龍椅問道,愴然跪倒,“太子!你英魂若在,請回殿上坐!”
他猛地連連重重叩首,頭破血流,染紅玉陛。但寶座無言,雕龍不嘯。
9
牧雲笙被軟禁在自己曾經的寢殿中,渾然不知外面江山又要換了主人。他只是在等待去與盼兮相見的時間。《天啟全景卷》,也只仍缺中心東華皇城,無法補上,只恨不得長出翅膀飛上天去,一覽皇城全景。
這日正在宮中枯坐,面對白紙,胡亂塗抹,心中煩躁。忽聽殿外人聲,起身看時,殿門洞開,撲進來一群士兵,推了他便走,直來到太華殿上。那裡殿內殿外竟又早聚了文武無數。
牧雲笙被推到殿前,他心想著,這次又是哪位兄弟做了皇帝,又要向誰叩拜?
卻忽然聽常侍太德上前高聲道:“恭賀六皇子殿下!先皇留有密詔,皇太子殿下若有變故,不能繼位主政,則由六皇子牧雲笙繼承大統。現皇后一黨已誅,請殿下即刻上座登基,江山萬載,福澤永固,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殿內殿外,近千文武官員一齊跪下。
牧雲笙呆立在那裡,望著跪倒在腳下的整個帝國。
原來一切並不曾改變,預言還是實現了,長皇子戰死北陸,二皇子與關同亡,連五歲的十一弟也死了,所有可能在他前面登基的人都死了,擁護他們的人也全族誅滅,他腳下踏著無數人的血,只為了那個預言。一切都不能改變。
少年呆呆跌坐在龍座上,恍如木雕。
稱帝大典草草地結束了,沒有鼓樂,沒有儀歌,三拜九叩之後,百官如鳥獸散去,一切似乎並無變化。大端朝的百姓們,要很久以後才會知道又換了皇帝,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