絹想要痛哭一場,卻覺得眼中乾澀,喉嚨哽咽,連一滴眼淚和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周遭的一場都化作了虛影,不住的來回晃動,竟是什麼都瞧不清。她依著一點模糊的印象摸向營帳外圍,突然不小心撞在了到了什麼,似乎有東西撒了一地。“貝姑娘!”有人扶住她。
貝絹抬頭,只見刁雲一臉關切,他身邊篝火正旺,幾個兵丁們圍在一起,旁邊散著銅錢和幾隻酒罈子。貝娟低頭一看,腳下是一具傾倒的枰,黑木白木混亂的掉了一地。刁雲解釋道:“他們今夜不必輪值,可以聚在一起玩一玩。”貝絹突然淡淡一笑,笑得蒼白無力,點點頭,一言不發的再往前走。是時月淡風急,那一襲淺黃的裙裾招展不定。她面龐朦朧,彷彿和衣衫一起溶化,不讓半點跡痕留在人間。
刁雲正發呆,卻見貝綾也提著包裹與他擦肩而過,不由一把抓住她,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貝綾神色難辨悲喜,道:“我們要走了!”刁雲聽了一驚,忙趕上去攔住貝絹。“讓開!”貝絹道:“是他趕我走的!”
刁雲一驚,半晌才回過神來,脫口道:“不會的!”“是真的!”貝絹沉靜的看著他,道:“是他讓我滾的。”刁雲在她目光中看到了沉甸甸的絕望,於是身不由自已的退開了幾步。貝絹喚了一聲貝綾,兩個女子相互攙扶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十二章
刁雲瞧著她們走遠,總歸覺得有些不妥,突然聽到慕容永喚他:“刁雲,你還沒有睡去呀?”他轉頭一看,見慕容永帶著幾個人巡夜轉到這邊來,忙問他:“這是怎麼回事?皇太弟讓貝家姐妹走了!”慕容永也吃了一驚,問道:“我不知道……她們兩個都走了?你怎麼不攔下來?”“她她,她說是皇太弟趕她走的……”刁雲說得有些結結巴巴。“這你也信?”慕容永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已是如箭離去,遠遠扔下一句話來:“找個人跟著她們!”
慕容永趕到慕容沖帳中,慕容衝已在褥上睡下。帳中尚未收拾,慕容永被一地狼籍的碎帛給嚇了一跳。雖說沒有一滴血,可一股無形的戾氣充斥其間,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屠殺似的。慕容衝顯然並沒有熟睡,一聽他進來就抬頭問道:“什麼事?”他忙將貝絹離去的事說了。慕容衝半支起半身,搔了搔頭,象是自言自語地道:“她還真走了?”有些微的不信和些許惱怒。
慕容永聽他這麼說,知道不是真心要貝絹走,馬上道:“我這就去追她們回來!”“不必了,那裡找不到兩個女人,要走就走吧!”慕容衝倒回褥上,將要合目之時又嚮慕容永瞟了一眼,道:“你要捨不得那個貝綾,自己將她追回來好了!”“衝哥!”慕容永有些氣惱的叫了一聲,慕容衝假作熟睡,不再睬他。他站在帳中,喘了一會氣,終於還是被慕容衝的沉默打敗了,拖著步子出帳而去。
次日清晨,慕容衝召集重將會議,道:“前日秦連遭慘敗,被我軍直逼長安城下,可城中兵馬,當不少於四萬,三輔民心向秦,三原寧夷等地,也還屯得有四五萬護軍。孤若即刻強攻長安,堅城難克,後顧有憂,殊非上策。”
諸將都點頭稱是,復問慕容衝計較。慕容衝昨夜早已想定,便從容道來:“我軍當在長安左近尋一個易守難攻水源充足的地方屯駐,然後四下收儲糧草,威攝百姓,掃平京畿禁軍,務必要讓城中再也得不到半點接濟。如此數月,符堅決不能久守長安,必定出城求戰。以我養精蓄銳之師待長安城中飢兵,豈有敗理!”
慕容桓深以為然,掂須道:“若我軍逼得太緊,只怕符堅立時三刻便會對皇上不利。可只是這般慢慢絞殺他,他心中存了最後以皇上為質的念頭,一時定然不會行殺戮之事。”
慕容衝點頭道:“這也是孤的用意之一了。”
高蓋與韓延對視一眼,都想說若最後攻城之時,符堅以慕容喡為質,將如何計較,不過卻都沒有說出來。“來看看,那裡最合適駐紮。”慕容衝讓小六取來長安輿形圖,輔在案上。高蓋一下子就點在涇渭交匯處,道:“就在阿房城吧。”慕容衝在阿房城住了將近兩年,對此地形勢十分熟悉,微微點頭。突然想起在那裡渡過的最為安寧的少年時光,一時頗有感慨。慕容桓道:“且這裡宮室完繕,也方便居停。”“如今皇太弟承製,我大燕樞機所在,自然不能太過草率。”韓延附議。諸人都無異言,便傳令城外燕軍便起撥,往西北而去。
當年秦滅六國,建宮室於涇渭之間,渭河兩岸宮闕延綿,尤以阿房為最。後來為項羽一把火燒去,現只有外牆尚存,便稱作阿房,或是阿城。阿城西北三面有牆,南面無牆,週五裡,曾悉為民田,漢時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