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2 / 4)

小說:馬可-波羅遊記 作者:津夏

“夫人,請您把那塊麻布省著點用,還會有人需要的。我的腰就有點疼。”

“要是這麼講,”主婦說,“你大概也摔著了。”

“我沒摔著,”桑喬說,“只不過突然看到我的主人摔倒了,我的身上就也疼,好像捱了許多棍子似的。”

“這完全可能,”那位姑娘說,“我有好多次夢見自己從一個塔上掉下來,可是從未真正摔到地上。一覺醒來,渾身疼得散了架,真好像摔著了。”

“關鍵就在這兒,夫人,”桑喬說,“我什麼夢也沒做,而且比現在還清醒,可是身上的瘀傷比我的主人唐吉訶德少不了多少。”

“這位騎士叫什麼名字?”阿斯圖里亞斯的醜女僕問。

“曼查的唐吉訶德。”桑喬說,“他是徵險騎士,可算是自古以來最優秀、最厲害的徵險騎士。”

“什麼是徵險騎士?”女僕問。

“你連這都不知道?世界上竟有這種新鮮事!”桑喬說,“告訴你吧,妹妹,徵險騎士就是剛才還被人打,轉眼間又成了皇帝。今天他還是世界上最不幸、最貧窮的傢伙,明天就可以有兩三個王國賜給他的侍從。”

“既然你的主人這麼出色,”女僕問,“你怎麼好像連個伯爵都沒混上呢?”

“為時尚早,”桑喬說,“我們到處尋險,已經一個月了,直到現在,還沒有遇到一次險情。不過,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歪打正著碰上了呢。要是我的主人唐吉訶德這次真能治好傷,或者沒摔壞,我也沒事。即使把西班牙最高階的稱號授予我,我也不會放棄我的希望。”

唐吉訶德一直認真地聽他們說話,這時也掙扎著坐起來,拉著主婦的手,對她說:

“相信我,美麗的夫人,你完全可以因為在這座城堡裡留宿了我這個人而自稱為幸運之人。我並不是自吹,人們常說,自褒即自貶。不過,我的侍從會告訴你我是什麼人。我只對你說,你對我的照顧我會銘刻在心。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會感謝你。我向天發誓,我從未像現在這樣被愛情所俘虜,嘴裡唸叨著那個狠心的美人,還彷彿能看到她的眼睛。不然的話,你這位美麗千金的眼睛就是我的靈魂的主人。”

客店主婦、她的女兒和那位女僕聽著遊俠騎士的話彷彿在聽天書,莫名其妙,雖然她們能夠猜測到那無非是些願意效勞之類的殷勤話。她們還不習慣於這種語言,面面相覷,覺得這是個與其他人不同的人。她們用客店裡的套話表示感謝,然後便離開了。醜女僕去看桑喬的傷。他同唐吉訶德一樣需要治療。

腳伕已經同醜女僕商量好那天晚上要共度良宵。醜女僕對腳伕說,待客人們都休息了,主人也睡覺了,她就去找腳伕,讓他隨心所欲。據說這位善良的女僕只要說了這類的話,即使是在山裡許的願,並沒有人做證,她也會如期赴約。她覺得自己很大方,對自己在客店裡做這種事並不感到低人一頭。她曾多次說,她生來就倒黴,總是有不幸和苦難。唐吉訶德那張拼湊起來的又硬又窄的破床擺在庫房中間,後面擺的是桑喬的床,上面只有一張草蓆和一條毯子。那毯子不像是毛的,倒像是破麻布的。再往後是腳伕的床,像前面說的,那床是用馱鞍和兩匹最好的騾子的裝備拼湊成的。他總共有十二匹騾子,個個都膘肥體亮,遠近聞名。據這個故事的作者說,他是阿雷瓦洛的腳伕大戶。作者特意提到他,也很瞭解他,據說還和他有點親戚關係。錫德·哈邁德·貝嫩赫利是個對所有事情都喜歡刨根問底,而且記事準確的作者,這點很容易看出來,因為他對所記錄的情況事無鉅細,都一一提及。那些討厭的歷史學家可以向他學習。那些歷史學家凡事都敘述得簡短扼要,大概是出於粗心、惡意或者無知,把最關鍵的東西剛送到嘴邊,卻又略去了。《塔布蘭特·德里卡蒙特》和另一本敘述托米利亞斯伯爵事蹟的著作的作者是多麼準確地描述了一切呀!

且說那位腳伕照看完他的牲口,餵了第二遍草料,就躺在馱鞍上靜等那極其守時的醜女僕。桑喬敷好了藥膏也躺了下來。他想睡覺,可是背上疼得厲害,睡不著。唐吉訶德的背也疼,一直像兔子似的睜著眼睛。整個客店一片寂靜,只有大門中央的一盞燈還發出光亮。這種寧靜,以及這位騎士對那些導致他瘋癲的書中種種情節的回憶,使他產生了一種荒唐至極的想法。他想象自己來到了一座著名的城堡(前面說過,他把自己投宿的所有客店都看作城堡),店主的女兒是城堡長官的小姐。她被自己的風度折服了,已經愛上了自己,答應那天晚上瞞著父母來陪他好好睡一覺。這些杜撰的幻景使他彷彿覺得確有其事,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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