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所以最低限度我也得先來一聲‘多謝’……”
沈勝衣截口說道:“最不喜歡聽到這兩個字。”
耿亮道:“那無論如何,今夜得多喝上幾杯。”
沈勝衣一笑,道:“方才我是跟香蓮說笑,事實我平生最怕喝的就是喜酒。”
“哦?”耿亮奇怪的望著沈勝衣。
沈勝衣道:“那種場面太拘束,喝酒要輕鬆,否則就不是味道。”
耿亮失笑道:“這麼說,我惟有看準機會,偷壺酒,溜出來找你!”
沈勝衣道:“百家集有多大?客棧不過三兩間,你要找我也不是一件難事。”
耿亮大笑。
沈勝衣目光一閃,忽問道:“那邊樹下的錦衣人你可認識?”
耿亮驚弓之鳥,笑聲當場一頓轉頭望去。
那邊樹下果然站著一個錦衣人。
看樣子,錦衣人正在打量他們,一見耿亮回望,便將頭偏開,右手隨即一帶疆繩,縱身上了坐騎。
耿亮多少看到了錦衣的臉龐,在他的眼中,那又是一張陌生的臉龐。
他搖頭,道:“我完全沒有印象。”
沈勝衣道:“也許就只是個路人,我不過見他一直在那兒呆望,隨口問一句。”
耿亮笑道:“怕是給方才發生的事情嚇呆了。”
說話間,錦衣人經已策馬奔出,並不是百家集那個方向。
沈勝衣目光連隨轉回,忽笑道:“連他都走了,我們還呆在這裡幹什麼?”
耿亮道:“想不到你比新娘子還心急。”
沈勝衣大笑道:“你怎知香蓮不是已急得恨不得背插雙翼,一下子飛到百家集?”
耿亮不禁亦大笑。
這一次,耿香蓮完全沒有反應。
正午。
還未到正午,林保已恭候在大門外。
林天方跟他說過,正午前後新娘子就會來到百家集。他雖然並不贊成這頭親事,也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個下人。
一切已打點妥當,集外亦已派人迎接,他還要做的,只是恭候在這裡。
風很急。
他已感到風中的寒意,腰背不由的佝僂起來,他的目光依然靈活,卻並不在遠處,只落在門庭附近。
門庭冷落,雖然是一派辦喜事的模樣,也不泛歡樂的氣氛,還是難掩那一份簫條。
想到昔日的榮華,林保不由得嘆息。
門外也有一聲嘆息。
林保應聲回頭,就看到一個黑衣人。
黑衣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雙眼睛,頭向下,目光亦落在地上。
林保立時省起林天智的說話。
黑衣人就在階前停下,果是找林家來的。
在他的腰間,斜插著一管黑簫。
看到那管黑簫,林保的目光不覺轉向黑衣人的右手,他記得林天智說過,黑衣人的右手沒有尾指,他卻連一雙手指也沒有看到。
黑衣人的右手藏在袖內,只露出一雙左手,那雙左手捏著一封信。
林保目光轉落在信上,脫口道:“你是那一位?”
黑衣人沒有抬頭,也沒有回答,卻問道:“林天方可在?”嘶啞的嗓子,沒有高低的語聲,聽來說不出的悸悶。
林保勉強壓抑住那種想吐的感覺,道:“大少爺在家,有什麼事情廣
“將這封信交給他!”黑衣人左手一送,那封信自他手中冉冉飛出!
林保下意識伸手去接,那封信竟就恰好落在他的手中!
他的目光隨而落在信封上。
信封上五個字——林天方親拆。
素白的信封,殷紅的字,淡淡飄浮著腥味,竟是用血寫的!
林保惶然抬首,道:“你……”一個你字出口,林保便彷佛給人扼住的咽喉!
黑衣人赫然已不知所蹤!
林保張目四顧,一種莫名的恐怖猛襲上心頭,捧著那封信,跌跌撞撞的愴惶奔入庭院!
他走的匆忙,冷不防一個人正從那邊花徑轉出!
喬康剛轉出花徑,林保就撞入他懷中!
蓬一聲,兩個人變做滾地葫蘆!
林保猛一聲怪叫,掙扎著站起身子。
喬康也不慢,爬起身,瞪著林保道:“什麼事這樣匆忙?”
林保這才看清楚那是林老夫人的兄長喬康,喘著氣道:“黑衣人來了!”